第三百二十壹章 離鄉

('　　大火不斷向著這邊蔓延。
　　山谷中的煙味越來越明顯了。
　　塗山人在塗山酋長和葉羲的指揮下，緊張而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準備工作。
　　等大家全部準備得差不多後，葉羲沖回自己的石屋，把早就準備好的包裹給背在身上，然後又稍微收拾了壹下，回到了草地上。
　　嘎嘎、小花、還有蛟蛟還有大鵟不安地聚集在他身邊。
　　剛才的隕石雨把它們也嚇壞了，全都有些萎靡，全不復以往的精神氣。其他戰獸更是不堪，在剛才毀天滅地的災難中，有些戰寵甚至害怕得直接失禁了。
　　葉羲安撫了自己的戰獸們壹番，也讓其余的戰獸主人好好安慰下自己的夥伴，等會遠行，還需要它們出力。
　　“——啊！！”
　　山洞裏傳來女人淒厲地慘叫。
　　有兩名女奴和壹名族人難產，她們躺在血泊裏，痛得滿臉都是汗水，呻吟不止。
　　時間來不及了，葉羲立刻用水兌了滴澧泉水給她們服下。
　　三個女人臉色好了很多，兩名女奴有了力氣後當場把孩子生了出來，剩下的那名塗山族人因為是頭胎的關系，依然抱著肚子呻吟不止。
　　這個難產的人是突豚的伴侶，此刻突豚也急得不行，額頭都是汗，握著伴侶的手不斷給她鼓勁。
　　葉羲心急如焚。
　　山火速度很快，沒有時間再給人慢慢生孩子了。
　　十分鐘後，山谷裏的煙味已經有些濃了，葉羲狠了狠心，讓突豚把他的伴侶擡到皺鰓八足蟲的背上，讓突豚也上去照顧她之後，下令所有人立刻離開。
　　在孕婦的慘叫聲中，恐龍和棕熊淩亂的踩踏聲中，以及女人們的低泣聲中，隊伍往山下趕去。
　　葉羲憂心葉部落和峨蚜部落的人，等隊伍出發後，立刻跳到大鵟背上，往峨蚜部落趕去。
　　峨蚜部落位於塗山的北邊，葉部落的西南邊。
　　他趕到的時候，那裏煙味已經很濃了，而峨蚜人居然全都躲在山洞裏，在競相忙著哄蚜蟲！
　　葉羲的嘴角抽了抽。
　　為他們無比粗壯的神經。
　　“大火快要燒過來了，妳們怎麽還躲山洞裏？”葉羲徑直找到峨蚜酋長。
　　峨蚜酋長小心地把自己懷裏的幾只白玉蚜蟲交給別人，苦著臉拉著葉羲到山洞外，說：“我也沒辦法啊，剛才那恐怖的天災把我們寶寶全部嚇壞了，已經死了十幾只了！”
　　他的眼中流露出心疼的表情，並認真地說：“現在的蚜蟲很脆弱，如果不能及時哄好它們，它們可能會驚恐而死。”
　　葉羲真是服了這些嬌貴的蚜蟲了。
　　“那現在哄得怎麽樣了？”
　　峨蚜酋長：“差不多了，再過壹會會就好，在大火燒到之前我們會離開的，不然寶寶們看到火燒過來，會很害怕。”
　　聽到最後這句，葉羲放下了心。
　　知道峨蚜人壹定會及時撤離，因為他們就是壹群視蚜蟲如命的家夥。
　　但雖然如此，葉羲還是多勸了壹句：“還是盡快走吧，煙比火來得更快，很快山洞就避不了煙了，妳們的蚜蟲會熏死也不壹定。”他特意加了最後壹句。
　　這麽壹說，峨蚜酋長立刻緊張了起來，立刻說知道了。
　　葉羲：“對了，妳們有看見葉部落的人經過這邊嗎？”
　　峨蚜酋長搖了搖頭：“他們應該也還沒撤離。”
　　葉羲皺起了眉。
　　要知道葉部落位於三個部落的最北邊，搞不好現在火已經燒到那裏了。
　　想到這裏，他再也待不住了，和峨蚜酋長說了壹聲後，就跳到大鵟背上向北飛去。
　　被晚霞映紅的天空中，到處是從北邊飛過來的飛鳥群和翼龍群。
　　它們因為突如其來的災難失去家園，全都慌亂地尖叫著向南飛去。在火紅絢麗的晚霞中，那副淒涼的景象猶如末日降臨。
　　當葉羲趕到葉部落時，大火已經離葉部落只有五六百米了，而葉部落人竟全部都在火境線邊上，試圖撲滅大火。
　　大鵟飛到火線上空時，葉羲徑直從二十多米高的地方跳下來。
　　他壹眼就看到了沖在最前面參與撲火的葉酋長，壹把將他拉了回來，怒聲道：“別撲了！這種大火撲不滅的！”
　　葉酋長臉上都是汗漬和黑灰，他急著想去滅火，奮力地試圖掙脫葉羲的桎梏：“咳咳咳……咳咳，不撲滅的話欒樹怎麽辦？”
　　有許多身上著火的，驚慌失措的動物從火線北邊跑出來，驚恐地向他們奔過來。
　　山鹿、長毛兔、恐龍、猴子、巨型馬陸、老虎……壹只只在他們身旁經過，又拼命地往南逃去。
　　這片森林的所有生物都在逃命，只有葉部落湊在火線邊上，壹邊冒著濃煙，壹邊繼續用獸皮衣之類的東西拼命撲火。
　　但大火絲毫沒有減弱的痕跡。
　　周圍的大樹壹開始是樹葉和細樹枝燃著橘紅色的火焰，沒過多久，火越燃越旺，整顆大樹都在熊熊燃燒，火焰足足二十多米高。
　　火焰熾烈，葉羲不壹會兒就熱得冒出汗來，皮膚都壹陣灼痛。
　　草地上的火蔓延得更快，他們很快被火包圍了。
　　參與撲火的葉部落人也很難受，他們不止皮膚灼痛，頭發還有身上圍著的葉子都有冒起火苗，他們只能壹邊快速往後跑，壹邊徒勞地嘗試去撲滅剛燃起的火焰。
　　葉羲咬著牙惡狠狠地道：“妳們留在這裏，不僅欒樹保不下來，妳們也全部都會死！”
　　“妳們葉部落想滅族嗎？！”
　　葉酋長猶如被榔頭狠狠敲了壹記，呆在了原地。
　　他楞楞地看看前方已經燃成壹片的森林大火，又回頭看了看那高大無比的，沈默地屹立在原地巨欒樹，臉上的表情好像快哭了。
　　葉羲也不忍心。
　　葉部落居住在這裏已經幾百年了，他們幾代人都生於欒樹，長於欒樹，又死於欒樹。對欒樹的感情，絕對比塗山人對塗山山谷的感情要深得多。
　　但是這種恐怖的火災真的沒辦法撲滅，不走就是壹個死字，沒有第二種可能。
　　就在他們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大火迅速蔓延，火線離欒樹只有兩百多米了，他們兩人已經被火包圍了。
　　火舌不斷炙烤著兩人的腳底和皮膚。
　　葉酋長如夢初醒，對著所有族人大吼：“所有人！不要再滅火了！立刻離開這裏！離開這裏！！”
　　聲音到最後已經是哽咽，兩行眼淚從眼眶裏流下，爬到布滿黑灰和汗漬的臉上。
　　葉部落為救火浪費太多時間，根本沒有時間收拾東西，所有人兩手空空地朝南邊跑去。所有人裏，只有嫆來得及抓著藤蔓爬到欒樹上，折了壹根欒樹枝下來。
　　葉羲讓那些跑不快的老弱爬到大鵟背上，讓大鵟載著離開，自己則抱起兩個孩子，撒腿往南邊跑去。
　　所有人都在跑，都在逃命。
　　嫆也在奮力奔跑，感受著身後熾熱的火焰，她心頭哀慟，忍不住回頭看了壹眼。
　　他們的家園，他們的巨欒樹此刻被所有人遺棄在原地，它沈默地紮根在土壤裏，就像以往幾百年來壹樣。
　　大火很慢蔓延到巨欒樹那裏，而它無法動彈，只能等待毀滅。
　　嫆眼眶壹紅，回過頭後繼續咬牙往前跑。
　　“啊！欒樹……”過了會兒，身邊有族人停住腳步，回頭看了壹眼後就跪在地上哭喊。
　　嫆回頭。
　　此刻整顆巨欒樹都在熊熊燃燒，那竄起來的火焰族足有幾百米高，就像壹個沈默的火焰巨人。通紅的火焰幾乎把天邊的霞光都染得更紅。
　　這裏離欒樹已經很遠了，但它是那麽的高大，即使在這裏也能清楚地看到它。
　　嫆心中壹陣劇痛，眼淚瞬間滑落眼眶。
　　但她硬生生地回頭，然後壹把拽起那名跪在地上哭喊的族人，強硬地拉著他壹起跑。
　　壹邊跑，壹邊有晶瑩的水珠不斷地砸落地面，又立刻被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