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小樓風來

　　六月的尾端，正是臨安鳥語花香的時節，春雨過後，草木瘋長，把大地渲染得壹片綠意。然而放眼望去，美麗的郊外此刻卻連壹個踏青的身影也見不到，甚至過往的車輛也沒有絲毫停留，仿佛生怕被厄運纏身。
　　顯然，臨安又出事了！
　　清晨卯時，城東的山林腳下，壹道醒目的血色順著雨水壹直延伸到護城河，駐紮在山腰的七百嵇府「家丁」無壹幸存。
　　辰時，護城河裏飄下五百禁軍頭顱，他們怒目圓睜，詛咒壹樣繞著皇城沈浮。
　　巳時，丞相賈似道、總管尚書攜百官彈劾戶部侍郎範雲德，罪證確鑿，立即抄家入獄，等候發落。
　　同壹時刻，七雄寨被剿滅的消息傳到臨安，六個頭目受首，嵇聧獨自逃脫，現已被朝廷通緝。
　　壹個個事件接踵而來，如平地炸雷，震得人兩眼昏花心驚膽戰。朝廷兩大巨頭角力，京都軍力頻頻調動，毀天滅地的災難隨時可能爆發。空氣中的緊張氣息濃郁得化不開，膽小的官吏躲在家裏不敢外出，往日的地痞惡霸也不知藏到了哪裏，整裝的軍士呼吸濃重，隨時準備揚起手中的屠刀。
　　「他們絕不會動手，絕不會！」丞相端坐府中，將盞中的茶飲盡：「如果還想在蒙古人到來之時有點話語權的話！」。他雖然語氣篤定，神色卻極其凝重。
　　「丞相，我們此次彈劾範侍郎，聖上定要懷恨在心，日後要小心應付才是啊！」
　　「此壹時彼壹時，妳以為那趙家之前便當真不知此事？呵呵，忠奸在時勢面前已經不那麽重要。我想，我們也該和那位新朋友說說話了。」
　　整個京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當今的丞相這壹次似乎也不願做和事老，以至於眾多的朝中大員寢食難安。
　　長期的勾心鬥角下，自然也會分出派系，稍有實力的人都已經站好了隊，雖然墻頭草居多，但也不乏忠心之士，禮部侍郎林萬曦便是壹位典型的「保皇派」。
　　林萬曦乃是三朝元老，年過古稀，是當代有名的大學者，壹身風骨傲然正氣。
　　林家乃書香世家，幾百年來伴隨著大宋壹路走來，留下許多千古佳話。只是這些年來家族人才雕蔽，或死薦或死於戰亂，如今的林萬曦膝下，除了孫女林婉晴和十幾歲的孫兒林復，再無子嗣。
　　「好了管家，妳速帶他們離去，臨安現在已是龍潭虎穴，萬壹有個閃失，我無言面對列祖列宗！」滿頭花白的林家家主，禮部侍郎林萬曦，此刻看著天邊，眼中盡是疲憊，他嘆息道：「晴兒和復兒交給妳了，便讓老朽與大宋共存亡！」
　　「萬萬不可啊老爺！您走了，就忍心看小姐和少爺無依無靠？外面現在也不安全，壹旦打起仗來，兵荒馬亂的，誰又能確保兩位小主子幸存？」
　　「唉……，妳且去罷！我不能負了聖上。」
　　管家知道自家老爺去意已決，不能再勸，只好默默去收拾行李。管家七歲入府，跟隨林萬曦幾十年了，他分明從林萬曦那裏感受到了壹股難言的氣息。林家伴隨著大宋走過了幾百年，享盡榮耀，又受盡傷痛。如今大廈將傾，便是神仙下凡也無力回天，曾經榮耀的林家將會伴隨著大宋壹起湮滅。這個時候，身為家住的林萬曦做出了自己的決定，他以身赴死，為聖上盡忠，又何嘗不是在了斷林家與大宋的恩情，希望林家以後能夠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舍棄榮耀，也沒有負擔。
　　草木枯榮，興敗變遷，本是無可厚非，然而範家的下場終是給林萬曦帶來了巨大的打擊，聖上的抉擇讓人遍體生寒。
　　管家想著心事，慢慢離去。不多時，壹仆人又慌張奔來，道：「不好了，老爺！那，那嵇霸又來了！」
　　「大膽反賊，還敢來！給我叫齊府上家丁，把這小賊捉拿！」林萬曦大怒道。
　　「曦之先生且勿動怒，小子這次可是來下聘禮的！」那仆人尚未來得及轉身，只覺人影壹閃，嵇霸壯實的身影便站裏眼前，嚇得他壹屁股坐在地上。
　　只見往日蠻橫無理的嵇霸，今日竟是壹番讀書人打扮，他躬身行禮，道：「曦之先生博學多才，小子壹直對您仰慕有加，對婉晴姐姐的才情心存傾慕。今日爭得爺爺同意，特來府上拜見，奉上聘禮，望能與婉晴姐姐喜結良緣，還望先生成全。」
　　「什麽？妳要娶婉晴？」林萬曦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繼而大聲叱道：「嵇鸞莫不是得了失心瘋？莫說婉晴已有了婚約，就算沒有，我又豈會讓孫女嫁與妳這大逆不道的反賊！」
　　「先生此言差矣，聖上可沒有說我嵇家是反賊。」嵇霸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彬彬有禮的道：「先生也知道，這世道即將大亂，我嵇家兵強馬壯，富可敵國，足以庇護任何人，婉晴姐姐嫁給我，先生應該放心才是。」
　　「住口！我林家世代忠於朝廷，豈會與妳這大逆不道之人同流合汙！妳若再不走，老夫便將妳擒拿，交與聖上發落！」
　　「哈哈……，就這些貨色，還不夠我壹只手打的，就算把我交給皇帝又能怎樣？他還不是要把我客客氣氣送回來？」嵇霸雙手抱胸，又恢復了那副不可壹世的樣子：「趙家為給太子造勢，勉強死撐壹把，先生不會當真以為可以和我嵇家抗衡吧！就太子那窩囊樣，當了皇帝還不早早投降了蒙古，先生何必執迷不悟？
　　不若投了我嵇家，榮華富貴自不用說，也不至於埋沒了先生的才學，如何？」
　　「無恥反賊，光天化日竟敢蠱惑於我！真以為妳嵇家沒人奈何得了！」
　　「哈哈……！我嵇家誰能奈何？」嵇霸滿臉邪氣，森然道：「是不是反賊不重要，我大宋太祖的皇位是怎麽得來的，還不是反出來的，騙出來的！妳這老家夥死腦筋也就罷了，希望妳多為自己家族考慮考慮，免得到時家毀族滅，後悔莫及！」
　　嵇霸大袖壹甩，留下彩禮昂揚而去，整個府中無壹人敢攔他。
　　林萬曦嘆息壹聲，仿佛又蒼老了許多，他驅散家丁正要回屋，卻見老管家帶著林婉晴和林復容跑了回來，不禁急道：「不是讓妳帶少爺和小姐走嗎？怎又回來了？」
　　「不好了老爺，剛剛聽到消息，城門已關禁閉，大小官員及家眷壹律不準外出！」
　　「什麽？聖上何以如此？」
　　「不，不是聖上的命令，是……是嵇總管！」
　　「城衛軍什麽時候也成了他的人？」林萬曦忽然想起嵇霸剛剛嘲諷朝廷的話語，壹時間悲從中來，神情茫然。
　　「爺爺，發生了何事？」林婉晴有些擔憂的問道。
　　「小姐，妳有所不知，嵇家如今勢大，想要謀朝篡位，那嵇霸今日前來提親，要迎娶小姐，老爺怕小姐和少爺受到牽連，便讓老奴帶二位主子出城躲避。」
　　「什麽？霸哥來向姐姐提親了，那太好了，有他在，就不怕別人欺負了。」
　　十壹歲的林復歡呼雀躍，嚇得老管家連忙把他拉到壹邊。
　　「我會和爺爺在壹起的。」林婉晴將林萬曦扶進屋裏，不知她在想什麽，柔弱的身軀似乎多了壹份堅強與責任。
　　城南典獄。
　　壹向生人勿近的牢獄之地，因為關押了範府壹眾，如今更是重兵把守。然而出乎意料的，竟還有些個地痞、乞丐在遠處聒噪叫囂，徘徊不去。
　　「範侍郎是清官，是無罪的，放他出來！」
　　「他可能是有罪，但家人無罪，就算不放他，那也要把他四夫人殷素秋放出來！」
　　「沒錯！我們要見殷素秋！放她出來，她是無辜的！」
　　「妳們這些狗官，不要為難女人！大不了把範老爺先殺掉好了！」
　　「無恥之徒，只顧著自己看，有本事把我放進去！」
　　「對！有本事讓我來！」
　　「去去去！判官大人來了，再叫把妳們通通抓起來！」門外的獄卒驅趕著這群烏合之眾，嘴裏嘟囔道：「老子都沒福氣看壹眼，妳們還想看，吃屎去吧！」
　　只見對面的大街上，壹位肥胖的官員在侍衛的簇擁下，緩緩走進典獄。他那肥胖滾圓的體型，笨拙的步伐，讓人很擔心他會不會下壹刻就摔倒在地爬不起來。
　　作為關壓重犯的典獄，建立在深邃的地下，昏暗的環境即使有火把的照耀，依然顯得陰氣森森。判官在獄卒的引領下，已經走得暈頭轉向汗流浹背，不禁暗罵獄官不會辦事，竟把壹個嬌滴滴的大美人關在這麽黑暗的地方。又行了良久，判官眼前出現了壹間單獨的獄室，裏面還算幹燥整潔，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水，又整了整衣冠，摒退左右走了進去。
　　「夫人安好，下官刑部判官葛園，前來告知範侍郎壹案事宜。」葛園彎腰吃力行了壹禮，連忙坐在案旁，壹邊喘息壹邊觀察這名滿京城的大美女。
　　燭光照耀下，只見壹個女人臥在熟睡的少年旁，輕撫著少年發抖的背，她柔美慈愛的背影讓人不自覺想起自己的母親。聽到男人的聲音，她坐起身子盈盈轉身，緩步走到案前，道：「還請大人告知，老爺所犯何事。」
　　葛園暗暗贊嘆，果然是大家族裏出來的高貴之人，無論如何落魄，自有壹番從容不迫的氣質。她貌美如花，舉止優雅，賢惠得如同壹池溫水，讓人如木春風，心中不禁充滿對女性的贊美。豐滿迷人的胸臀，婀娜多姿身段，成熟美婦的風韻令人傾倒，讓人不由自主對她產生強烈的占有欲。啊，自己這是怎麽了，可不能失禮。
　　殷素秋才名遠播，又常施粥救濟，只是她素來文雅低調，葛園還是兩年前有幸遠遠見她壹面，沒想今日竟有如此緣分。可是想到此行的目的，葛園不由得又痛心疾首，恨不得立即懲奸除惡，為她洗脫罪名。可是他不敢，甚至都不敢去想，他已經是奸惡，只能被推上嵇家的戰船孤註壹擲向前沖。
　　「範大人貪贓枉法，鐵證如山，明日便要處決。」葛園見殷素秋嬌軀顫抖卻又不說話，狠了狠心又道：「其余人等，七日內相繼處死！」
　　殷素秋頓時面色蒼白，幾欲軟倒。壹日間踉蹌入獄，噩耗來得是如此突然，如同晴天霹靂，將她整個世界擊打得淋漓破碎。過了好半響，殷素秋才勉強說道：「老爺壹向清廉，豈會貪贓枉法。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嵇家作惡多端，是非因果不問自知！事已至此，妾身也無話可說，只是孩子無辜，顯兒他才十四歲，娘親剛剛過世，按律可否從輕發落。」
　　「夫人慧智，應當明白，況且此次是嵇鸞的孫兒嵇霸親自監斬。」
　　殷素秋聽罷頓感絕望，眼淚不禁簌簌而下。是的，這種鬥爭，怎會留下活口？
　　況且嵇霸作惡多端，臭名昭著，連太子都敢打，範家壹家老小落到他手裏，哪裏還能幸存？
　　葛園看她傷心欲絕的樣子，不知怎的，心裏難受得要死，她是京城三美殷素秋，自己尊敬且心儀的女性，現在正在自己面前梨花帶雨，讓他幾乎要發狂。然而更讓他愧疚的是，為了活命，他竟還要說出此行那個傷天害理的目的。他還是人嗎？葛園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子。
　　「夫人節哀，且容我告知。嵇霸在下官臨行前有所交代，範大人雖必死無疑，但範家老小六十三口人是死是活，卻要看夫人的選擇！」
　　「嵇家竟肯放了範府家眷？」殷素秋聽事情竟有如此轉機，稍稍止泣，說道：「嵇霸的條件是什麽？大人直說罷………」
　　殷素秋是聰慧之人，葛園話壹出口，便知事情原委，同時認定他八成也是嵇家之人，說話的態度便有些冷淡。
　　這種轉變在葛園眼裏不免有些難以接受，前壹刻自己還憐惜的美艷少婦，下壹刻就成了她眼中的壞人，和無惡不作的嵇霸壹樣。他想解釋，想在傾慕的女性面前流下些好印象，然而猶豫半響卻終究說不出什麽，心中好生失落。這也許就是殷素秋的魅力，她仁愛善良，在她面前的人也總希望她把自己當好人。
　　「嵇霸讓我轉告，若夫人嫁於他，範府壹家老小便只發配邊疆；若不從，則斬首示眾，壹個不留！這是嵇霸的書信，夫人請過目。」
　　殷素秋顫抖著將信啟開，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行醜字：秋姨風姿卓越，美貌無雙，是為京都三美，小子偶爾得見，夜不能寐。今佳人危難，霸願施援手，望能有幸結成連理，共享魚水之歡。
　　殷素秋嬌軀顫抖著，壹句話也說不出。沒想山重水復，壹個有夫之婦竟要面臨這樣的抉擇，內心的苦楚不言而喻。她無法背叛自己的丈夫，做出有悖倫理之事，更無法眼睜睜看著親人死去，做家族的罪人。該何去何從？忽然，殷素秋又想到了這壹切的罪魁禍首嵇家，真的只是想要自己嫁給那嵇霸嗎？還是已經知曉了她身上的秘密？殷素秋不禁想起丈夫交給她的那封信書，又想起了他臨行前的囑托，看著床榻上熟睡的孩子，她陷入了沈默。
　　葛園默默看著殷素秋，知道她正做著艱難的選擇。他多想殷素秋拒絕，開口說不，多想心中的女神壹直完美，忠貞無暇。如果她真的迫於無奈獻身給那臭名昭著的嵇霸小兒，整日在他胯下忍辱承歡，和他做盡淫媾之事，那……，他只想想便心如刀絞。然而她真的拒絕的話，自己不是就要被嵇霸殺掉？葛園痛苦地等待著，額頭上汗珠滾滾，不知何時壹聲幽幽的嘆息傳入耳畔。
　　「告訴嵇霸，不要為難我的家人……」。
　　葛園輕噓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神情滿是失落，然而此刻他望著面前楚楚動人的美婦，不知為什麽，心中升起壹股敬意。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這壹刻，木床上昏睡的少年，身體似乎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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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清冷，涼風襲襲，樹林裏幾個淡淡的虛影迅速滑過，分不清是風還是鬼。
　　「我說羅老弟，妳確定是這兒沒錯？」
　　「胡長老，您就放心吧，老弟我花了八年時間才從裏面逃出，怎會記錯。」
　　「哈哈，有了這條通道，救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騰老弟莫要大意，普通獄卒自然不在話下，只怕裏面有高手！」
　　「唐瑉兄說得沒錯，務必謹慎行事。」
　　「諸位兄弟，我唐瑉乃唐門執事，騰化天來自大刀門，羅橫來自鐵掌門，胡老爹乃是丐幫長老。我們因籌備武林大會齊聚壹堂，有感於範大人風骨，此次在苗女俠的安排下，共同營救範大人夫婦，也算緣分深厚。此次行動險惡之極，不知能否活命，我等不妨在此結義，若誰不幸身死，望其余兄弟關照家中老小。」
　　「壹切便依唐兄所言！」
　　「嘿嘿，我胡老爹無妻無子，倒也認了妳們這幾個兄弟！」
　　當下，四人就地結義，擊掌大笑。羅橫壹步跨出，單手壹掌將身前的大樹擊碎，露出裏面空空如也的樹幹。他當先壹步躍入，三人緊隨其後。
　　壹行人在漆黑的洞裏摸索前行，忽然甬道漸寬，壹方巖石橫在面前。羅橫幾番試探，小心將巖石移開，躍入地牢。
　　牢房無人，四周也寂靜無聲，騰化天大刀壹揮，砍斷鐵鎖當先沖出。殺氣騰騰的四人奔到走廊，壹時間都楞在那裏，整個牢房竟空無壹人，連個看管的獄卒都沒有。
　　四人搜尋半天，只在牢房的盡頭找到了壹個瑟瑟發抖的少年。少年滿臉恐懼，口不能言，四人不得已下，只好又冒險擒了貪睡的獄卒，只得知範家壹眾戌時之前就被帶走，不知所向。
　　四人自知晚了壹步，只好匆匆作罷，待出了典獄，剛要分頭打聽，卻見那順手帶出來的少年「撲通」壹聲跪倒在地，涕淚齊流。眾人相視無言，還以為少年驟然脫困，感激涕零，不禁好言相勸。
　　少年痛哭片刻，消解了些恐懼，連忙抓住唐瑉的衣袖顫聲道：「我……我是範雲德的小兒範顯，四娘她，她被抓到嵇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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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的嵇府依然如往日般黑暗幽深，然而遠處新建的別院卻燈火輝煌，亭臺雅閣張燈結彩，丫鬟仆人往來布置，顯得喜氣洋洋。
　　戌時壹過，所有人通通撤離，壹身喜服的少年大步走進富麗堂皇的閣樓。看他高大健壯的身形，那囂張的模樣，除了嵇霸還有誰。
　　嵇霸有些激動，更多的是期待，成人禮對於任何壹個男人來說都是意義非凡。
　　他刻意把所有的護衛和仆人都撤走，就是不想今夜有人打擾。
　　深吸口氣，嵇霸推開喜房，淡淡的花香裏，粉紅色的大床上靜靜坐著壹個身影。她安靜的坐在那裏，大紅蓋頭遮住了她的容顏，讓人想要掀開壹探究竟。
　　「範夫人，哦……不，美麗的素秋姐，是妳嗎？」嵇霸高興的說道。成人禮的這個晚上，那個誘人的大美人終於是自己的了，這讓他感覺興奮難耐。
　　「太好了，素秋姐姐，以後妳可是我的了！」嵇霸邁步走了進來，滿臉邪邪的笑容。
　　「姐姐為什麽不說話呢？是在生我的氣嗎？唔，我對姐姐可是壹片癡心的呢。」
　　嵇霸笑著掀開紗簾，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他放慢了腳步，笑著道：「姐姐不必擔心，過了今晚，我們可就是壹家人了，我自然不會去在意那些凡夫俗子的死活。」
　　嵇霸看著面前的身影，忽然面色微變，未等他有所動作，三道寒光驟然從「殷素秋」袖中躍出，直射面門！
　　「呔！」嵇霸壹聲怒喝，反掌劈去，只聽「叮叮」幾聲脆響，鋒利的鋼鏢碎落壹地。
　　「哼，雕蟲小技！」嵇霸冷冷地看著「殷素秋」，健壯的身體如同山壹樣，未曾退卻壹步。
　　見嵇霸武功如此霸道，那床邊人壹把扯下蓋頭，翻身落在床塌，竟是壹個時辰前前去劫獄的唐瑉。只聽他壹聲厲喝，屏風、房梁、塌後紛紛炸出身形，四人大吼壹聲，同時向嵇霸襲去。
　　面對如此殺局，嵇霸深吸口氣，略顯稚嫩的眼神中反而閃爍著莫名的興奮。
　　他身軀壹震，當先躍起，向壹人擊殺而去。壹時間，刀光劍影，步步殺機，小小的喜房如同大海中的壹面孤舟，在狂風驟雨中飄搖。
　　「嘭嘭」的幾聲悶響，如擊敗革，精美的紗窗被壹陣刀光攪得粉碎，隱約間可以看到幾個身影兔起鶴落，殺做壹團。
　　「呯呯」，又是幾聲讓人心驚膽顫的交擊，如此的勢大力沈，恨不得把人壹拳打成碎片。嘈雜的小樓裏忽然安靜下來，落針可聞，四個身影緊張對視，不遠處，壹個人已經滿身傷痕，倒在了血泊中。
　　空氣中彌漫著讓人窒息的血腥味，唐瑉三人如臨大敵，摒息凝神，只有對面的少年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
　　「壹直聽聞武林中臥虎藏龍，嵇霸壹直不曾領教，今日和四位交手，也算如願以償，長了見識。」嵇霸衣袍破爛，滿身傷痕，眼神中嗜血的興奮卻越來越強烈，他獰笑道：「為了報答幾位，我決定要把妳們活活打死，再把妳們身上的肉全部剔出來，做成包子餵狗，呵呵………」
　　看著嵇霸的笑容，唐瑉等人心生警惕的同時又有些荒誕。壹個十幾歲的少年武功如此高強本就是前所未見，更無法理解他為何小小年紀就如此的嗜血狂暴，心狠手辣，難道這人是天生的魔頭？眼看嵇霸再次殺來，唐瑉當機立斷，喝道：「速速撤去！」
　　「都這樣了，還想跑？」
　　「無知小兒，怎知我的手段！」唐瑉手指急彈，幾粒事物擊打在地面爆裂開來，緊接著壹陣刺目的白光將整個小樓淹沒。
　　嵇霸目不視物，憑借耳力擋過幾枚鋼針，待光線重新黯淡目力恢復，早已失去了幾人的蹤影，便連那具死去的屍體也消失無蹤。
　　「殷素秋，就算妳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妳找出來，這天下早晚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