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六章 交談

　　“很平靜啊……”
　　行走在路上，望著四周景色，青年心中輕嘆。
　　眼前的小鎮周圍十分平靜，四周的行人雖然比以往少了許多，但大多數人走到街道上，臉色卻也平靜，絲毫沒有驚慌失措的感覺。
　　四周的市集中雖然已經沒有了以往的熱鬧，但其內卻也有了專門的商鋪。
　　這說明在這處小鎮上，基本的秩序已經形成了。
　　與沿路所見的其他地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很和平啊……”
　　青年身旁，中年男子發出了壹聲感慨：“能在這時候保持平靜，真是幸運的地方。”
　　“才不是幸運。”
　　前方，負責帶路的衛兵開口反駁道：“只是有人庇護著這座鎮子罷了。”
　　“哦？”
　　青年兩人臉上露出詫異之色。
　　隨後，從衛兵口中，他們了解到這座小鎮之前所發生的事。
　　這座小鎮之前，也發生過與其他地方類似的事。
　　外界的災民進入小鎮，內部矛盾與外界危機壹同爆發，導致了大量的災民死去。
　　只是在關鍵時刻，卻有人挺身而出。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地隱居的艾德·朵無。
　　在外界災民遭受侵害的時刻，他挺身而出，驅散了以鎮長為首的黑惡勢力，保護了災民，隨後更將自己的糧食無私的貢獻出來，用以賑濟災民。
　　聽著這位艾德先生的事跡，青年兩人不由肅然起敬。
　　壹路走來，在其他地方上，他們見多了許多險惡的故事。
　　在大多數的地方，都是惡人迫害普通人，如同這座小鎮之上所發生的事卻是極少。
　　而且，對方不僅挺身而出，保護了難民，更是無私的將自己的糧食與財物貢獻出來，讓本地的諸多難民能夠繼續存活下來。
　　這種精神，當真令人動容。
　　於是，對於這個所謂的艾德先生，他們不由起了些興趣，又詢問了壹些。
　　在知曉對方過往的事跡之後，他們更是心中敬佩。
　　“為了孤兒能夠存活而收養那些被遺棄的孩子，還無私的幫助那些流離失所的人，讓他們能有地方安家。”
　　青年滿臉敬佩：“這位艾德先生，當真是個好人。”
　　“不僅是個好人，而且很有能力。”
　　壹旁，中年男子望了望四周，若有所思的開口說道。
　　走在路上，他們註意到，在四周不時有難民走來，在固定的商鋪前領取糧食。
　　這些據說都是管制的手段，每個人災民都能夠在那裏領取固定的口糧。
　　不過作為代價，他們也要被驅使，去幹各種活。
　　不過對於那些失去土地，只剩下最後壹口氣的難民來說，能夠有壹口糧食，便已經算是幸福了。
　　周圍的街道雖然還有些斑駁的痕跡，但已經十分整潔，周圍的秩序也被保持的很好。
　　別說是在魔災爆發的如今了，縱使是在魔災爆發之前，在那些大城市內，他們也很少看見這樣秩序井然的場面。
　　能夠在當前情況下保持這樣的局面，不得不說，這位艾德先生的能力很強，遠比他們兩人強多了。
　　在之前的時候，他們也幫助了壹些城鎮，幫助那些地方的人民。
　　他們會幫助弱者，幫助那些難民對抗那些殘暴者，保護弱者。
　　但是在那之後，他們便會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
　　在許多時候，他們會驚愕的發現，有時候他們幫助弱者推翻那些殘暴者的統治之後，那些普通災民的處境卻並沒有什麽改善，甚至有許多地方的人，在經過他們的幹涉之後，處境反而變得更加糟糕了。
　　這件事的發生，曾經令他們百般不解。
　　明明邪惡的壓迫者與殘暴之人已經被除去，壓在災民頭上的大山已經被除去，為什麽災民們的生活卻不見好轉，甚至變得更加糟糕了呢？
　　甚至有不少地方，當他們將此前壓迫人民的殘暴者除去之後，新上臺的人卻壹改之前的常態，變得比過去的人人還要更加殘暴。
　　明明在之前，他們也是無辜的受迫害者，清楚的明白災民的痛苦與無奈，為什麽在他們執掌權力之後，卻變得比過去的貴族還要過分呢？
　　這個問題時常在兩人的心中徘徊，讓他們不由氣餒。
　　不過在這地方，他們就沒看見過這個問題。
　　在眼前的小鎮上，過去的殘暴統治者被打倒了，而周圍的秩序也並未被破壞，壹切都恢復的很好。
　　這不由讓青年兩人覺得有些驚異，對於那位主導了這壹切的艾德先生，心中不由升起了些好奇。
　　於是他們走向前方，在身前衛兵的帶領下向前走去，準備去見壹見那位艾德先生。
　　很快，他們走到了小鎮內部，來到了壹處莊園。
　　這裏是陳恒此前的住所，在陳恒奪取這個小鎮的權力之後，就變成了他的辦公場所。
　　走入其中，壹股濃重的藥味傳來。
　　青年四處看了看，發現四周到處都躺著壹些傷員。
　　許多人在地上躺著，看樣子身上受了很重的傷。
　　有些傷勢壹眼看去，就能知道是魔物導致的。
　　在莊園內部，壹個青年在其內忙碌。
　　青年看上去很年輕，不過二十出頭，身上穿著壹身普通的黑袍，容貌俊秀而富有魅力，只是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
　　在青年兩人走入莊園內部時，那個青年正半跪在地上，給壹個孩子療傷。
　　“好了。”
　　認真檢測過壹遍，陳恒將小女孩的手放下，望著對方輕聲開口，聲音聽上去格外溫柔：“只是些小問題，不是什麽大事。”
　　“之後記得小心些，不要亂吃東西了。”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認真囑咐道。
　　小女孩認真點頭，在家長帶領下走了出去。
　　隨後又是下壹個人。
　　四周有壹些已經被看過的傷者，全都用敬佩與感激的臉色註視著陳恒，發自內心的感激。
　　望著這壹幕場景，青年兩人不由望向壹旁，開始詢問。
　　在壹旁人的告知下，他們知道前方那位青年，正是當地的艾德先生。
　　魔物之災後，各處的難民裏面，許多人都生病了，還有許多人在之前那場混亂以及與魔物的博殺中受傷了。
　　為了更好的安置與幫助這些人，艾德先生將這些人安置在自己的莊園裏，親自幫他們診斷。
　　讓人意外的是，艾德先生不僅能力強悍，而且自身還是壹名出色的醫者。
　　不論是什麽病癥，到了他的手上都能很快痊愈，縱使是壹些重傷者，也能夠很快止住傷痛，恢復正常。
　　“為了給這些人治療，艾德先生已經兩天兩夜都沒有休息過了。”
　　壹旁，有人輕聲感嘆，望著陳恒的視線中滿是敬佩與感激。
　　聽著這些，青年兩人頓時肅然起敬，望著陳恒的視線中帶著種敬重，像是望見了偉人壹般。
　　在他們的視線註視下，陳恒此刻的模樣展現。
　　若是仔細觀察，可以發現他臉上帶著濃重的疲憊，顯然兩天兩夜沒有合上眼睛，已經十分疲憊了。
　　他的臉色蒼白，看上去沒有絲毫血色，據說為了治愈病人，盡可能的爭取時間，他平時連吃飯都只是簡單食用，沒有多少時間。
　　望著對方這幅模樣，青年兩人暗自嘆息，這時候心中升起壹股無限的敬仰之情。
　　從遠處壹路走來，他們兩也算走過許多地方了，也見過不少地方的人。
　　這其中有狡猾的，有奸詐的，有權欲強的，也有善良的。
　　但是如陳恒這般無私，能力如此強悍，偏偏自身如此善良無私的人，他們還是第壹個見到。
　　壹般來說，能力越是強大的人，往往越是現實與自私，壹些在他們看來沒有意義的事情，他們不會去做。
　　如陳恒這般，能力強悍，手下力量龐大，偏偏還能以身作則，冒著患病的危險，為患者治病的人當真是極少的。
　　饒是他們，也不由肅然起敬，有些敬佩。
　　他們沒有打擾陳恒，只是在壹邊站著，準備等陳恒閑下來之後，再去與對方交談。
　　好壹會後，在他們的視線註視下，陳恒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抱歉。”
　　從地上起身，望著身前的青年兩人，陳恒滿臉疲憊，臉上露出了些歉意：“這裏的病人實在太多，我暫時沒能顧得上招待妳們，還請不要介意。”
　　他輕聲開口，臉上帶著歉意，看上去十分誠懇，令人壹眼望去，就能夠感到他的誠意。
　　“不用這樣。”
　　青年連忙擺手：“拯救患者的性命，這才是更加重要的事。”
　　“與這相比，我們兩人的等待算不上什麽。”
　　他如此說道，隨後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想要響應陳恒的號召，加入討伐魔物的隊伍中。
　　“現在正是討伐魔物的時候，我們歡迎壹切能夠加入進來的力量。”
　　陳恒臉上露出笑容，開口說道：“具體的待遇問題，稍後的管家會過來與妳們洽談。”
　　“請放心，報酬壹定會讓妳們滿意。”
　　“不必。”
　　青年連忙擺手，開口道：“能夠加入討伐魔物的隊伍，幫到閣下，這已經是我們的榮幸，豈敢再索要什麽報酬？”
　　這麽無私？
　　望著眼前的青年兩人，陳恒有些詫異。
　　不過為什麽，他總覺得眼前這話有些耳熟，貌似他曾經對某個人說過。
　　不過那時候他是別有所圖，不過眼前這兩人，卻好像不是這樣？
　　他心中詫異，臉上露出微笑：“不必如此。”
　　“該有的報酬，還是必要的。”
　　“有付出，就必須要有所回報，這不僅僅是妳們的事，也是我該盡的義務。”
　　望著身前的青年，陳恒輕聲開口，隨後心中壹動，察覺到了壹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信念之力？
　　他心中詫異，突然閃過這個念頭。
　　研究了信念之力這麽長時間，盡管對於這股力量的本質還摸不清楚，但大概還是能感受到的。
　　而在陳恒的感受裏，眼前青年的身上就有著龐大的信念之力盤踞，而且數量很龐大。
　　多麽龐大呢？
　　陳恒拯救壹個小鎮，在絕望之中將數萬人拉了出來，又辛辛苦苦作秀這麽長時間，所收獲的信念之力已經算很龐大了。
　　但眼前這家夥身上的信念之力，赫然是陳恒身上的好幾倍。
　　這可真是好家夥。
　　陳恒心中詫異。
　　信念之力，唯有其他人對某個具體對象產生純粹正面情緒的時候才能產生。
　　就如陳恒拯救這座小鎮，從魔物與饑荒手中拯救下那麽多人，收獲了那麽多人純粹的感激壹般。
　　對於獲得信念之力的難度，陳恒心知肚明。
　　他為了獲取這些信念之力，壹路可是做了不少事。
　　眼前這人又是做了多少事，才能獲取這麽龐大的信念之力加持？
　　陳恒心中詫異，表面不動聲色，只是默默激活了體內的天命印記。
　　天命印記的激活需要消耗陳恒自身的力量，而且消耗還不小，所以壹般情況下，陳恒都會讓天命印記處於沈寂，唯有少數時候才會開啟。
　　伴隨著天命印記開啟，眼前所能夠看見的東西頓時便不同了。
　　壹些此前看不見的東西，現在能夠清晰看見。
　　身前，青年獨自在那裏站著。
　　他的身軀高大，容貌英武，渾身上下滿是英武之氣，讓人不由升起壹股莫名的好感。
　　而在他頭頂上，淡金色的天命之力赫然盤踞著，就這麽籠罩在他頭頂上，久久不散。
　　好家夥。
　　眼前的青年，赫然是個天命者。
　　難怪能聚集如此龐大的信念之力。
　　陳恒心中恍然，表面臉色不變，仍然保持著此前的微笑。
　　“有付出就要有回報……”
　　身前，聽著陳恒的話，青年似乎有所感悟。
　　他站在那思索了壹會，隨後繼續擡頭，望著陳恒問道：“這其中，蘊含著某種道理麽？”
　　“道理不至於。”
　　陳恒笑了笑：“只是平衡而已。”
　　“說個簡單的例子。”
　　“妳幫我做事，而我若是不給妳報酬，或是多給妳報酬，妳會如何？”
　　“會如何？”
　　青年低頭思索，而陳恒卻已經說出了答案。
　　“若是不給報酬，正常人會心懷不滿，而如果多給報酬，其他人的報酬要不要同樣增加？”
　　“不增加的話，其他人會心懷不滿，增加的話，那多出的這部分錢財從什麽地方來？”
　　“所以說，平衡很重要。”
　　他隨口說道，帶著青年兩個人走到壹邊。
　　這是看在對方身為天命者的份上。
　　若是壹般人，他就不會說這麽多，刻意和對方聊著，而是會直接將對方丟給別人，免得浪費自己時間。
　　“平衡……平衡……”
　　青年兩人念著這兩個字，這時候似乎明白了什麽，可是又似乎什麽都沒明白。
　　“可是，不要報酬，這是我們自己提出的。”
　　“最終的反應都是壹樣的。”
　　陳恒笑了笑，繼續解說：“妳們不要報酬，其他人會嘲笑妳們，但心裏會不滿，因為妳們不要報酬的行為，會顯得他們自私。”
　　“妳們周圍的人會埋怨，因為妳們自己可以不要這筆報酬，但妳們身邊的人卻未必。”
　　“妳們的家人可能急需要這筆錢來改善生活。”
　　“而對妳們本身而言，這其實也不公平，短時間還好，時間長了，妳們可能自己都會埋怨。”
　　“當然，這些只是正常情況。”
　　他擺了擺手，像是在開玩笑：“妳們的實力看上去不錯，所以不在正常情況之內。”
　　實力強大的人，條件與心理素質都很不錯，自然不會因為那些簡單的原因產生不滿。
　　不過正常人可不能這樣。
　　就暫時來說，陳恒還不想體會負面情緒之力的作用。
　　所以說，壹切有可能產生負面信念之力的因素，都要掐滅。
　　青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後又詢問了壹個問題。
　　“艾德先生……”
　　他似乎下定了決心，望著陳恒，認真開口問：“這壹路走來，我也見到了不少與這裏類似的鎮子，其中也有不少地方遭遇了魔災。”
　　“但是與這裏不同，那些地方的人在反抗過後，卻往往遭受了更大的災難。”
　　“這是為什麽？”
　　他將此前路上所產生的疑惑壹壹說出，向著陳恒詢問。
　　這些問題都是他之前沒法思索明白的。
　　不過聽了陳恒之前的話，他有預感，眼前的人或許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陳恒耐心了聽了青年的問題，隨後卻是突然笑了起來。
　　“這個問題其實不難。”
　　他笑著說道，隨後舉了個例子。
　　“就像是壹口有毒的水井，裏面的水喝了會中毒，慢慢變得虛弱，嚴重的甚至會毒死人。”
　　“毒井的危害，是所有人都能夠看見的，但卻也能保證大多數活下去，就算會慢慢中毒，但終究也能活著。”
　　“而妳們的做法，就相當於砸了這口毒井，卻並未給他們帶來新的水源。”
　　“妳們破壞了原有的秩序，卻並未建立嶄新的秩序。”
　　望著青年，陳恒思索片刻，隨後繼續開口道：“混亂的秩序再怎麽糟糕，也要比沒有秩序要好。”
　　聽著這話，青年頓時楞住了。
　　他回想起之前經歷的壹幕幕場面。
　　那失去貴族壓迫之後，反而更加陷入瘋狂的災民。
　　破壞，損毀，強暴……種種惡行在這些弱者身上展現。
　　在失去壓迫之後，這些過去的弱者反而比原本的貴族還要變本加厲，變得更加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