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少年風琊
　　程館主暗松了口氣，身旁隨從機靈地遞上壹大疊文書，這是院中眾人的身份文書和大概資料。
　　“本縣重申壹遍，此次將去江南句容城，會遠離此地”
　　武信並未接過文書，而是示意聞人仲和武夢翻看，隨後看向擡頭挺胸，盡力表現出精神狀態的眾人，朗聲說道。
　　“另外，本縣要的是家臣，是軍人，是助手，是夥伴，不是奴隸忠誠第壹，勤懇第二懷有二心或渾水摸魚者，自覺離開。否則絕不容情”
　　“唰”
　　武信話音壹落，那三四百人精神大振，站得更筆直了。
　　若有更好的選擇，誰願意賣身為奴
　　眼前三四百人，要麽是日子過不下去，要麽是需要壹筆錢救急，真正為了混條出路或更好前程者，很少很少。
　　當然，雇傭和賣斷，價格天差地別。
　　“壹個邯鄲古城，壹個破落武館，就找到這麽多人想賣身為奴。還是求著賣身，可想而知普通人日子的難過，天下不亂才怪啊”
　　看眾人反應，武信心中暗嘆，心中堵得慌，卻又說不出是什麽。
　　以前世思想為主的武信，終究無法如這個世界的人，那麽漠視生命和尊嚴，還有人生。
　　號稱華夏歷史中最富有的大隋帝國，貧富差距更懸殊啊“呼”
　　武信長長吐出口氣，壓下心中躁動，凝神緩緩註視著站直眾人身後的聞人仲和武夢，依舊在努力且迅速地翻閱著那壹大疊身份文書和相關資料。
　　“妳、妳、妳還有妳出列，離開吧”
　　武夢等人還沒看完資料，武信已經率先挑出了八人。
　　讓人意外的是，這八人，就壹個十二三歲的半大孩子，壹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其余全是二三十歲，不乏身體健壯，孔武有力者。
　　眾人疑惑詫異間，壹位衣衫破舊卻身材魁梧的壯漢，滿臉不甘嚷道：“為什麽我為什麽不合格”
　　武信不答反問：“妳確定要終此壹生，忠心追隨本縣嗎”
　　眾人壹怔，他們既然站在那，自然早就決定好了，武信這不是廢話嗎那壯漢眼中慌亂之色壹閃而過，昂頭挺胸高聲道：“確定”
　　“拿下”
　　武信直接朝背後信武衛吩咐道，便有四位信武衛如狼似虎撲出，迅速擒拿。
　　全場震驚，部分人的身體更是縮了縮，神情遲疑。
　　若是跟了個暴戾兇殘的主人，那就淒慘了
　　“本縣從他眼裏，看出了惡意，甚至是殺意。十之是奸細，還可能是殺手程館主確定他是妳們武館的弟子嗎”
　　武信沒理會其他人的震驚、忐忑和猜疑，眼神淩厲看向程館主直接問道。
　　“這個”
　　程館主臉色大變，又驚又怒又急又愧，張嘴語塞，臉色憋得通紅，猛然暴喝：“陳執事”
　　“噗通”
　　壹名細眼中年人猛然跪倒，臉色煞白又汗珠滾滾，磕頭拜求道：
　　“館主恕罪小的只是收了十兩銀子，並看他身家清白，壹時心軟才答應，對大人絕無惡意大人明鑒啊”
　　“妳”程館主氣急瞪視，手掌顫抖著又不忍下手，臉色轉成豬肝色。
　　“借館主地方壹用”
　　武夢俏臉寒霜，狠狠瞪了眼程館主冷聲道，隨後殺意凜然叱道：“拉下去拷問清楚”
　　程館主慚愧至極，立刻吩咐人帶路，四名信武衛裹著那臉色煞白的壯年前往後院。
　　眾人恍然，騷動氛圍方才平息許多。
　　那些被武信挑出之人，不敢再吭聲，甚至有壹兩個直接撒腿跑了在場眾人，看向武信的眼神頓時變了，驚懼、疑惑之余，還有點敬若神明的感覺“妳們繼續”
　　武信朝聞人仲等人說了聲，抽空觀察了下環境。
　　光是廣場就有數畝大，整座武館至少十幾畝面積，曾經應該極為輝煌。
　　如今建築已經破舊，顯然久未修葺。只是武館明顯打掃整理過，倒也顯得整潔，並無什麽臟汙雜物。
　　當然，也可能是武館為了武信此行，特意專門大掃除。
　　壹個身穿破舊發白長衫，虎背狼腰的少年，站在廣場邊沿，正手持掃帚，眼神炙熱看著信武衛，壹臉羨慕向往。
　　仔細觀察，這少年應有紮實武修根基，身強體壯，手臂超長，雙眼晶亮淩厲，眉目間英氣凜凜，威勢內斂。
　　武信不會看相，卻也感覺這少年不凡，看上去似乎也頗為窘迫貧困，不由好奇問道：“程館主，這位少年是”
　　“武大人這是武館雜役，並非武館正式弟子”
　　程館主較為厚道嘴拙，卻有豐富閱歷，知道武信對這少年有興趣，連忙應道。
　　頓了下，又連忙解釋道：“他是蠻族風氏族人，風氏古訓，寧死不可為奴，所以”
　　“哦竟是蠻族”
　　武信壹怔，意外又打量了番那少年，確實有點異族之味。
　　大部分蠻族，身體相對中原人較為結實精壯，風族自然也是。只是風族相對蠻族又較為纖瘦，且擅長箭術，怪不得這少年雙臂異常，虎背狼腰了那少年聽到了武信和程館主對話，猛然高聲道：“如果大人是收家臣的話，我願意追隨大人我風族之人，絕不會背信棄義”
　　“是嗎妳能做主嗎”武信有些好笑問道。
　　家臣和家奴，在大多數人眼中，其實是壹樣的性質。
　　當然，家臣的身份待遇，就比家奴好太多了
　　“能”少年朗聲應道，並擡頭挺胸，頗有已經長大，可以自己做主的表現意味。
　　程館主大急，連忙呵斥道：“小琊這是正六品武縣令，武城主，不可無禮”
　　話落，連忙向武信連連拱手致歉：“大人恕罪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亂語，大人切勿當真”
　　“夢統領”
　　武信沒理會程館主，忽然朝武夢喊道，又示意那少年說道：“妳陪他走壹趟，看看家裏是什麽情況，什麽意見。”
　　武夢應諾，武信又朝那少年問道：“妳叫什麽名字”
　　“風琊風之驕傲，玉質之骨”
　　少年口吃清亮朗聲應道，又然補充道：“我早就成人了，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武信笑了笑，不語。
　　很多時候，人與人的邂逅，靠的是眼緣，憑的是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