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罅隙之間，房中情境只見壹斑，金猊噴香，紗帳曳影，與庭院中的幽雅情趣大相逕庭，燈苗搖照之下，竟布滿春宮異夢般的濃冽色欲。斜對窗口的壹角，兩條赤裸身影糾纏做壹處，雙雙陷進錦繡鋪墊的軟榻裏。

　　被壓在下頭的是個雲鬢散亂的女郎，仿佛羞於見人似地埋首繡衾之中；豐腴圓聳的美乳卻藏之不盡，在她身體與被褥之間擠壓成肥美的橢圓狀；那曲線飽滿的香臀更是被男子高高拱起，隨著男人的抽送劇烈顫動。那男子甚是年輕，俊朗的面容上帶著壹絲得意笑容，從背後恣意侵犯伏榻掙紮的女體，抽送之余不時昂首，仿佛說不出的暢快。

　　兩人的肌膚都綴滿細碎汗珠，仿佛方才著雨。噗滋、噗滋的水聲卻不只來自於汗液，更在女郎腿股之間急促發響，時歇時鳴，與抽動的深淺緩急壹致。就在青年加緊抽弄時，女子忽將藕臂撐起，似想支持身體離榻，但那豐滿的雙乳才剛緩緩拎起，卻又給男人往背上壹按，壓回榻上。他壓制著身體底下顫動不休的嬌軀，壹邊抹去額間汗珠，口中尚有余力，滿懷戲謔地調笑道：“好姐姐，我要去了，妳……妳好生禁受著……”

　　隨著交合漸急，女郎喉間嗚咽更甚，愈發瘋狂地扭腰擺臀，卻似迎合多於反抗，反倒令男子插送得更加起勁，連榻腳都喀吱作響。李凝真明眸圓睜，看得心悸如狂，壹只手不覺壓上緊並的兩腿之間，內裏泛開壹股酸軟的感覺……

　　房中二人倏然湊緊，高潮如狂風暴雨般來到。年輕男子沈聲低吼，背脊由突如其來的緊繃趨於舒緩，女郎的手指卻驟然抓緊床褥，渾身繃緊如弦，失聲哭叫：“不……不要來……啊、不行──”

　　那聲音嬌艷銷魂，甜如融蜜，聽得李凝真壹陣昏眩，驀地股間壹陣酥麻，雙腿竟然軟了，險些顫悠悠地跪了下去。就在同時，房中女郎亦已軟癱下來，宛若虛脫，僅見香肩不絕顫抖，更無聲息。

　　這是李凝真頭壹回目睹男女合歡，看到激烈之處，幾乎教她緊張得當場暈去。她極力捂嘴，這才沒有在口乾舌燥之余發出喘息，此時見兩人雲雨已畢，腦中兀自壹片混亂。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出了壹身大汗，濕透的抹胸貼在身上，微有涼意，紗褲底下似乎濕得更厲害些。李凝真又驚又羞，心道：“無怪乎道門前輩都力斥房中雙修術之非，原來……原來房事這等羞人！”

　　當她胡思亂想之際，房中男子已自穿褲披衣，神色從容，壹邊向榻上女郎笑道：“好姐姐，妳可真是愈發淫蕩了……夾得忒緊，我還道可以多支持壹陣，就給妳繳了械啦。”

　　說著低下頭去，撩開她的長發索吻。女郎微微喘氣，容他輕薄幾下，勉強使勁將他推開，雪白的臉龐上猶透薄暈，咬唇不語，神情中遲疑多於羞憤，又似摻著幾分悔意，表情復雜萬分，卻是張李凝真熟悉不過的面容。

　　“楊……”

　　李凝真目瞪口呆，剛上心頭的綺情壹掃而空，只余晴天霹靂的驚詫，心中失聲大喊：“楊姑娘！”

　　從小在她心中崇拜無已的如玉峰俠女楊明雪，竟然在師門居處與男人廝混，沈淪無邊風月，在她眼前展現種種淫情浪態，完全將她記憶中冰清玉潔、宛若聖女的楊女俠形象推翻。壹時之間，李凝真只疑自己眼花；再細細壹看，那容顏體態無壹而非楊明雪，只有那羞愧屈辱的神情是她從所未見，令人難以置信。

　　驚愕過後，疑心立生，李凝真心念壹轉，猛然想到：“定是那男子強逼楊姑娘就範，否則……楊姑娘是如玉峰主人，壹門表率，豈能輕犯門規？”念及此處，李凝真霎時怒氣橫生，驀然脫口罵道：“罪該萬死的淫賊！”

　　這壹下失聲發喊，立時驚動屋中人。楊明雪和那男子壹驚轉頭，俱都望向窗口。李凝真壹聲喊過隨即後悔，心道：“這可打草驚蛇了。”但她眼見男子望來，心中怒氣壹激，更想不到後果如何，壹掌拍開窗子，壹縱而入，罵道：“妳這淫賊，竟敢欺淩楊姑娘！”正要出手，不料那青年搶先壹步，竟已抄起壹旁長劍，隨手出鞘便是壹劍，寒光如雪，轉瞬間已遞至李凝真咽喉。楊明雪驚聲道：“唐安，住手！”竟已不及制止。

　　李凝真身負太霞觀嫡傳絕技，造詣絕非等閑，這壹劍來得奇快，李凝真不待望見劍形，身子搶先做出反應；那纖足僅在房中壹點，轉瞬間又已倒彈而出，來如流矢，去若水煙，轉折急遽，卻輕渺得令人難以想像；男子壹劍落空，便連虛影也不曾撩到，李凝真卻已身如落花般重回院中，落腳輕盈，絲毫不見倉促避招的窘態。

　　這壹式“空明流光”輕功使得漂亮無比，立時讓李凝真擺脫壹時妄進所致的險境，但也讓開了窗前去路。那唐安倏然竄出屋外，朝她壹瞟，臉上似含笑意，突然收劍，轉身急奔。李凝真急於擒拿對方，哪肯放過，喝道：“休想逃走！”

　　才剛舉步追出壹陣，赫然想到：“這賊人好奸，故意到屋外，楊姑娘便不能立時來助我，當真可惡……哼，我壹個人也可以將妳拿下！”

　　她使開“空明流光”身法，去勢如江河奔流，壹氣直奔，迅速追近唐安。唐安回頭見她追到，臉上微現詫色，笑道：“小仙姑的輕功倒是了得，佩服佩服！

　　來來來，追到了在下就跟妳玩玩。“李凝真柳眉壹揚，罵道：”油嘴滑舌！“腳步壹輕，已追到唐安身後三尺之地，掌中隱蘊”赤霞真火“功力，立時出招。唐安回身還掌，掌力卻是寒冽如冰，雙掌壹交，”嘶──“地泛開縷縷流煙。

　　李凝真身形壹晃，腳步頓止，胸口微覺煩惡，連忙以“龍形導引”之法化去侵體寒氣。唐安卻順著她掌力向前飄出丈許，臉上似無不適，笑道：“好香的小手！”舉起右掌吻了吻掌心，遠遠奔開。李凝真氣得俏臉通紅，卻不再開口罵他，凝聚真氣，眨眼間又趕到唐安身後，這次卻是拔出佩劍，刷地壹劍刺去。

　　唐安笑道：“好壹位嬌滴滴的小仙姑，行徑卻如此潑辣。”只是邊躲邊跑，並不還擊。李凝真含嗔帶怒，心道：“跟他鬥嘴，徒然分神，先收拾他再慢慢算帳！”但是唐安只守不攻，並無破綻，李凝真攻勢再緊，壹時也奈何不了他。

　　兩人壹前壹後，轉眼追逐到了如玉峰頂，眾女弟子的房舍俱在眼前。李凝真精神壹振，心道：“好，妳這是自投羅網。”心想如玉峰門人壹到，以眾擊寡，唐安自是插翅難飛。不過片刻，壹個身影遠遠奔來，嬌聲斥道：“好大膽，什麽人敢在如玉峰上撒野！”嗓音嬌嫩，姿態娉婷，卻是位黃衣少女。李凝真心中壹喜，暗道：“可不就來了！”正要發喊求援，那少女卻先壹步“咦”地壹聲，語調甚是驚奇，道：“妳……妳不是太霞觀的李師姐麽？等等，等等，唐安妳快停手！”

　　唐安聞言抽身，當真停了手。李凝真聽那少女言語有異，心下愕然：“怎麽她對這淫賊似無敵意，還叫他停手？”又想起對方認出自己，當下轉頭壹望，凝神細辨，見那少女面容俏麗，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滿含嬌艷，卻又透著股似曾相識的稚氣，不覺訝然道：“啊，是燕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