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4章：見到許薇

　　“等到了妳就知道了，我馬上到。”許薇的聲音，與當年的輕靈動聽相比，變化太大了，花無語都完全聽不出來。
　　“哦，那行，我到樓下巾池商鋪門口等妳，那兒人很多，妳來就能明顯看到。”便掛了電話。
　　‘人很多’三個字，強調得比較重，在人多的地方等而不是在家裏等，看樣子許薇是戒心重，畢竟突然壹個陌生人打電話說馬上要找上門來，許多人面臨如此情況都會有戒心。
　　“花大哥，妳朋友給妳打電話了？”
　　“嗯。”
　　“妳走哪邊？”
　　“左邊。”二人這裏是壹個岔路口，為兩條不同的古鎮街道，兩條街道夾角很大，方向也就差異很大。

　　花無語搖頭，“不了。”
　　這就確實沒必要，開始馬盛世說同路，他說隨意，不過是二人正好要去同壹個地方，大路朝天對方想怎麽走也確實是隨意。
　　“那電話號碼？”馬盛世是真想與花無語交個朋友，剛剛壹路走來，本來想了解了解花無語這個怪人，結果對方話不多，什麽也沒了解到，就只知這人身上確實有讓人覺得非常舒服的氣息。直覺上，他感覺這人也許不是平凡人，交個朋友也許對未來會有幫助，反正各類朋友都有，總沒有壞處。他的性格就是喜歡各處交朋友，來自五湖四海的朋友很多，就算是沒有太大的幫助，至少自己所能了解的各類信息也會廣壹些。
　　花無語沒多理會，已經向左邊岔路走，“我朋友在等我，下次有機會見再說吧。”
　　馬盛世心頭嘀咕，這怪人還挺冷淡……
　　沒加個聯系方式，也沒多大遺憾。
　　搖了搖頭，便往右邊岔路，這條岔路通往烈士陵園，他朋友也還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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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家溝之所以被稱作江家溝，是因為其壹，這裏多數人姓江，其二，是這古鎮後背不遠靠著壹行大山，而大山之間，壹道站在開闊之地壹眼就能看見的天然溝壑，溝壑挺長，由數百米高的山峰山頂壹直延伸到山腳，四五米寬，各處的深淺不壹，為枯黃色山石組成，周圍除了各類雜草就少有樹木，因此光禿禿的非常顯眼。
　　花無語所走的街道，挺直，數百米古鎮街道的盡頭，目光躍過幾座五六層建築再眺望得遠壹些，那溝壑便映入眼簾，正午金色的陽光照耀下，那光禿禿而呈枯黃色的溝壑顯得更加顯眼。
　　走過數百米街道，壹直走到街道底，再往前走幾百米，壹座陳舊的三層建築，四周也還有不少矮小房屋陪襯，這裏算得上是古鎮之外了，半屬於農村，目光所及，還能看到壹些綠幽幽的田地與壹些田園間的小農房屋。
　　這三層建築，是知州縣、江家溝、紅風村012社區。
　　以前十五歲在江家溝來過，只是記憶不算太清晰，但對江家溝裏面的情況還有印象，因此壹到這裏便知淩熙發來的地址具體在哪個位置。
　　三層建築底樓，幾個壹閃壹閃的紅色大字，正是許薇所說的巾池商鋪。
　　來往行人不少，還有汽車嗡鳴著從巾池商行外大路疾駛過，這裏為古鎮外農村與古鎮、與知州縣的交界入口處。
　　許遠，花無語便能看見壹個中年婦女在等著了，變化挺大，已經沒有多少當年的模樣，但花無語還是認出來，那婦女正是許薇。
　　許薇正拿出電話，花無語想應該是準備給自己打電話。
　　果然，他的電話很快響起。
　　手指壹劃，“我已經到了。”
　　許薇轉頭四處看了看，“妳在哪兒？”
　　“剛從古鎮出來。”
　　“哦，我看到妳了！”
　　雙方掛了電話，花無語加快腳步。
　　心頭還是有不少感懷，心情也不免有壹些激動，畢竟這也是當年的朋友之壹，而且還是慕九傾的好姐妹，很有可能知道慕九傾的壹些情況。
　　許薇也快步走過來，她眉頭皺得有些深，應該是疑惑，而花無語還感覺到遠遠地對方的目光落在自己頭發上，神色有些不喜歡。
　　走近了，許薇才看清楚花無語的模樣。剛剛她正是在看花無語的長發，有陌生人來找她，給她第壹印象的就是這與眾不同的長發，說實在的，男性弄成這個樣子，她本能很不喜歡。
　　不過走近，皺著的眉頭已經舒緩開來，要是花無語為普通人而沒有那超絕視力，定然不會知道對方皺過眉頭。
　　“妳好，妳……”許薇看清楚花無語的模樣後，口中的言語募然僵住，雙眸驚異地瞪得老大，跟陵叔張桂芬見到花無語時的神情，幾乎壹模壹樣，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嘴巴也大張著，保持說話的口型壹時間沒有改變。
　　好片刻，她才重新開口，言語之中也全是驚異，“妳，妳是花無語的孩子？？？”
　　花無語心頭微嘆，他就知道對方壹定會是這種反應，畢竟，對這些曾經的朋友來說，他跟他們印象中的‘花無語’長得壹模壹樣，又年輕，定然是那個‘花無語’的血脈後人。
　　花無語點點頭。
　　許薇神色壹直保持驚異，還有些復雜，打量著花無語，“像，實在是太像了，妳跟妳爸簡直是壹模壹樣。”
　　“……”花無語不知如何接這話。
　　感嘆過後，她又問，“妳爸讓妳來找我的？”
　　花無語仍然點頭。
　　許薇神色更復雜了，還有好幾分怨念，“妳還沒吃飯吧？去家裏說。”
　　“好。”花無語回應。
　　“妳爸怎麽知道我在這兒？他人在哪兒？”許薇領著花無語繞過巾池商行往三層建築背後繞，同時發問，言語中帶著輕微的質問，有些氣憤情緒。
　　花無語知道，這輕微的質問與有些氣憤的情緒，當然是對他當年無緣無故離開，質問語氣情緒都不是太濃烈，想來是因為他並不是那個‘花無語’、而是‘花無語的兒子’，濃烈的質問或情緒自然不適合對‘花無語的兒子’顯露，亦或者是時間過去了二十壹年之久，質問氣憤情緒等也確實淡了。
0035 有苦衷？
　　“有朋友能查到，我爸確實走不開，就讓我來了。”在陵叔那兒已經呼過自己為爸，這第二次說的時候還挺自然。
　　許薇沈默了，在花無語身旁只管帶路並未再說話。
　　不過花無語感覺得出來，其情緒在起伏，雙目神色有些渙散，應該是在回憶曾經之事。
　　許薇與慕九傾同歲，如今四十二歲，年齡不算大，不過她應該過得很累，臉上很容易看出來疲憊之色而顯老，雙目沒有多少神采，身子也很瘦弱，壹米六幾的身高，恐怕就只有八十多斤的體重，垂在兩側的雙手，手指節粗大也很粗糙，有不少老繭與壹些被什麽東西劃過的細小傷痕。
　　遙想當年，許薇與慕九傾，都是青春靚女，愛慕者頗多，僅僅四十二年過去，卻已是如此模樣。歲月對凡人來說，當真是壹把不留情的刻刀，壹年復壹年在身上留下歲月的劃痕，再加上許薇本人過得肯定很不輕松，劃痕更加深刻。
　　其身上穿著的衣服，也非常陳舊，白色的襯衣，已經染上了淡淡壹層其他的顏色，藍色牛仔褲都褪去本來顏色而發白。
　　花無語心頭不禁喃呢，“不知傾兒現在如何了？”
　　慕九傾，也是凡人，與許薇同歲的凡人。
　　三層建築背後，有壹過人的小巷道。
　　建築本身背後，有兩道大門。
　　二人走進最左邊那道大門。
　　昏暗壹片，沒有什麽光亮。
　　也很寂靜，二人腳步踏在樓梯上，清晰可聞，就是呼吸聲，都能隱約聽見。
　　樓底樓梯口不遠，堆了不少雜物，再稍遠壹點還有個垃圾桶，有壹股濃濃的發黴氣味，聞著有些刺鼻。
　　“妳小心點，路燈壞了，維修的還沒來。”許薇提醒。
　　“好。”花無語道。
　　“這裏沒住多少人吧？”他不禁問。
　　這三層建築，占地挺寬，可除了正面那家巾池商行，他就沒感應到太多人氣，本來看這大小，裏面應該可以住二十多戶人，卻只住了三四護。
　　建築陳舊，昏暗中以花無語的視力，能清晰看見墻上表面粉刷層掉落露出紅色土磚來，還有壹些地方有裂縫，他們走的樓梯，壹梯壹梯有些發黑，上面布滿濕氣，整個就陰暗潮濕。
　　看來許薇過得很不好，這讓他不禁心頭發酸。
　　“嗯，還住著三戶人，這裏等不了多久，應該就要拆遷了。”許薇道，平淡的聲音，有幾分落寞悲戚的情緒。
　　到三樓，木門是關著的，門上貼著破舊的畫，是門神，兩邊還貼著不知哪年貼的對聯。
　　許薇敲了敲門。
　　門打開，開門的是壹個十五六歲瘦弱少年。
　　相比於樓道的黑暗，住房裏透露出來的光亮，顯得有些刺眼，看樣子住房裏面設計得還行，並不像樓道那樣不怎麽見光。
　　“媽，妳回來了？”
　　“這個大哥是？”少年問。
　　“媽媽朋友的孩子。”許薇答到。
　　“哦哦。”少年點頭，又對花無語禮貌壹笑，“妳好，請進。”
　　“好的，謝謝。”花無語點頭走進去。
　　“程程，準備吃飯了。”許薇看著自己兒子如此禮貌，臉上全是慈祥神色。
　　聞言，少年進入廚房，頓時廚房裏傳出碗盤碰撞聲、嘩啦啦的流水聲等壹陣雜亂動靜。
　　客廳茶幾旁，有壹張陳舊的沙發，沙發黑色的表皮有些破，人常坐的地方已經凹進去壹個屁/股大的窩。
　　花無語隨意坐下，“妳兒子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他啊，他叫江程程，已經十八歲了，現在上高三。”
　　“十八歲了？”花無語不禁詫異，剛剛進來初步壹看，長得瘦小穿衣也顯幼稚，還以為是個十五六歲的人。
　　“嗯，是啊，馬上高考了，要上大學了。”
　　“準備上什麽大學？”
　　“他打算上臨海大學吧，離家也近。”
　　“嗯，臨海大學很好，在全國都能排上前不低的名次，程程成績不錯哦。”
　　“嗯，還可以。”明顯的，許薇臉上散發榮光，“他在知州壹中能排前十，考臨海大學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妳呢，我看妳二十歲，也是上大學的年齡吧？”許薇問。
　　“哦，我沒上學。”
　　“沒上學？”她詫異，“妳爸呢？他在做什麽？”
　　花無語就怕問‘他爸’，不知如何說。
　　“這個能不說嗎？”
　　“好吧。”許薇沒勉強。
　　“對了，妳叫什麽名字？”許薇看花無語的神情，就如長輩看小輩那樣。
　　“我……”正說著，江程程端上飯菜，打斷花無語正要撒謊，而花無語便直接不說了，打算繞過去這個問題。
　　江程程也入座，三人吃飯，就簡單的飯菜。
　　許薇端著江程程遞給她的壹碗飯，沒開始吃，也沒繼續問名字的問題，而是步入正題，“妳爸讓妳來找我做什麽？”
　　“他想知道關於慕九傾的所有情況。”花無語雙目緊緊盯著許薇神色緊繃起來，心頭祈禱壹定要有消息。
　　聞言，許薇陷入沈默，但神色間能看出來，她情緒在開始由慢到快翻滾。
　　許久，才開口，“呵呵，他還記得九傾啊？”言語些許冷，些許嘲諷，還帶著壹種來自她本人心底的難過情緒。
　　就這麽句問話，冷和嘲諷都不濃烈，聽著還有些平淡，卻讓得花無語心都硬生生揪了起來，壹陣難受。
　　“他當年離開，確實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為自己辯解。
　　他的離開，真的是無從選擇。
　　許薇放下碗筷，雙目直直盯著花無語，那目光，若是普通人被盯著的話，絕對會心裏發毛，“不得已的苦衷嗎？”
　　這個‘不得已的苦衷’，真讓她心頭有些怒了，“難道那個不得已的苦衷就是妳？還是妳媽？婚外出軌不辭而別嗎？”
　　“妳差不多二十來歲吧，妳爸離開二十壹年，卻有了二十歲大的妳。”
　　“妳不知道九傾……”
　　“唉……，對不起，我情緒有些失控了。”
　　“也是我對不起九傾……”最終許薇沒再質問下去，神色酸澀著以如此壹句收尾。
　　是她對不起九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