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求雨（三）

　　邵玄拖著獵到的獵物回去，當做他們三人今晚的晚餐。
　　在邵玄離開的時候，曲策和羽部落的鴻西找過邵玄，曲策是純粹閑著無聊，沒見到邵玄，就跟雷和陀兩人八卦雨部落的這些坑爹事情，當笑話講，打發時間。而鴻西，是來找邵玄打架的，沒找到人，又離開了。
　　對於雨部落的事情，陀和雷聽曲策八卦之後，又問了下邵玄。邵玄大致跟他們講了講，沒說太多，但兩人也了解現在是個什麽形勢，都表示難以置信。
　　為何能如此對待巫呢？在炎角部落，巫說壹，沒人敢說二。
　　不過兩人對外部落的事情沒太大興趣，也就只是感慨壹句：“可憐哪！”
　　他們和隊伍裏的其他人壹樣，都不相信能在此求到雨，純粹只當個閑時的話題。
　　將近黃昏的時候，揚睢讓人過來找了邵玄出去，作為雨部落的巫，揚睢不好直接來這邊，在這樣壹個時候被人看到的話，容易給邵玄引來麻煩。
　　還是那個破木屋，不過現在屋子裏沒有其他人了，就揚睢壹個，點了個火堆坐在地面上等著邵玄。在揚睢旁邊，還有壹個鼓囊囊的獸皮袋。
　　明天就要求雨了，但是揚睢似乎壹點都不急，只是比白天看上去還要沈默。
　　“什麽事？”邵玄進屋，問道。
　　“邵玄，我求妳幫個忙。”揚睢懇求道。
　　“妳先說。”邵玄找了個地方坐下，等著揚睢接下來的話。
　　揚睢將旁邊的獸皮袋遞給邵玄：“若是明天我抗不過去，我阿爹阿娘還有米湑他們會被送出來的，妳……幫忙……”
　　大概也知道自己這麽要求有點過分，揚睢說了壹半卡住了。論交情，邵玄跟他還真不算多深。若是邵玄幫忙的話，就是直接跟雨部落作對了。
　　沒等邵玄說話，揚睢又趕緊道：“只是請妳幫他們離開雨部落，河潮他們要針對的是我，若是其他人離開雨部落，頂多被驅逐。不至於被追殺。”
　　抓了抓頭，揚睢道：“被驅逐的話，我倒是希望他們能去妳們炎角部落那裏，兇獸山林，聽說有遊人跟著妳們過去。”
　　揚睢將那個裝滿了貝幣的獸皮袋塞到邵玄手裏，繼續說著他的後續安排，說了很多人，就是沒說他自己。
　　邵玄沒看那個裝了貝幣的獸皮袋，問道：“沒轉機了？”
　　揚睢無奈地垂下手。“沒有。”
　　“說不定真能求下雨呢？”邵玄又道。
　　“但願吧。”揚睢扯出個笑。他自己都不信，只是隨意說說而已。若真能求下雨，新任首領算什麽，河潮算什麽？他揚睢不僅不會被踹下臺，還能站得更高，更穩！可是……
　　沒可能啊！
　　“放心吧，若是能幫，我肯定會幫的。喳喳也跟來了。只是因為揚沙的原因，它現在躲得遠了點而已。”邵玄並沒有將那袋貝幣還回去。收了這些揚睢才放心。等到時候，若揚睢的父母親友們真被驅逐，邵玄再將這些還給他們，再給他們畫壹張前往炎角部落的地圖。
　　聽到邵玄這話，揚睢難得露出輕松之色，“謝謝！”
　　邵玄擺擺手。轉而問道：“妳們求雨，壹種方法求不出，換種方法不行？比如再換回最早以前的鞭石求雨法？”
　　揚睢笑了笑，語氣帶著些自嘲：“沒用的。先不說先祖制定的規矩不能輕易改動，就說求雨的法子。其實，只要有那個能力，怎麽做都是對的。若是出了問題，做什麽都是錯。”
　　邵玄壹楞，“妳的意思是……關鍵在於巫？而不是那些方式？”
　　“可以這樣說。只不過，現在起決定作用的壹點，不是巫，而是火種。”揚睢猶豫了壹下，還是說了出來，“雨部落的火種，出問題了。”
　　火種出問題？邵玄疑惑。
　　“巫能開啟求雨，而火種決定求雨的成敗。因為火種有恙，不論怎麽求，也無法下雨。我也是在壹次偶然情況下找到曾經壹位巫私藏的記載，才知道這些的。他們說，火種，好像睡著了，巫在求雨的時候，怎麽叫都叫不醒它，只有每年大祭祀的時候它才醒壹次，其他時候，都不會醒。若是大祭祀的時候求雨，很可能會成功，但是，大祭祀的時候，並非幹旱時節，而且非常冷，大家對求雨的意願也不強。大祭祀儀式之外的時間，火種睡著了，叫不醒它，求雨也不可能成功。”
　　揚睢找到那張記載著隱秘的獸皮卷的確是偶然，那張獸皮卷還埋在地底下，上面用的是只有巫才能看懂的符號文字。
　　“妳也不能叫醒它？”邵玄問。
　　“能叫醒的話早就成功了，不至於等到現在。而且，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很久很久了。其實，巫的候選者必須外出遊歷的規定，目的並不是去找什麽法子解決難題，這種規定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選出更強的人擔任巫，只有更強大，才更可能將火種喚醒。”
　　說著揚睢拍了拍邵玄，道：“這些妳聽聽就行了，別說出去，否則雨部落會亂的。”
　　若是部落亂了，以現任首領的手段，就算控制得住，但也無法真正控制住人們恐慌的心，長久下去，雨部落的發展會變得更畸形，更嚴重的話，可能會慢慢走向毀滅。所以，知道這些秘密的人，都將秘密藏著，直直死亡。
　　“放心，我不說。”邵玄保證道。他們炎角部落離得遠，雨部落如何，對部落根本沒什麽影響，再說邵玄自己也不是嘴長的人。
　　又聊了會兒，揚睢才起身離開，準備迎接第二天的死亡儀式。對他來說，明天的求雨儀式，就是死亡儀式了。
　　邵玄也帶著那袋貝幣回到歇腳的地方。
　　次日，天空揚沙更嚴重。風沙飛舞，能見度更低，頗有沙塵暴的樣子。
　　隊伍裏的人除了出去交換尋找食物之外，都呆在木屋裏，外面的天氣實在太差，他們可不想出去吃沙子。
　　知道今天是雨部落求雨儀式的時間，眾人都沒打算往雨部落那邊再靠近，這種時候，雨部落的防守更加森嚴。
　　“熱鬧看不成，天氣又差，唉！”曲策趴在窗戶上，看著外面的漫天飛沙。
　　“快點關上，沙子都吹進來了！”屋子裏的人責備道。
　　嘆著氣將窗口的木板拉上，曲策問屋子裏的人：“妳們說，雨部落的人，真能求雨？”
　　“這個妳也信？這些小部落就是喜歡誇大，吹噓！”
　　不僅是莽部落的人如此，其他的人都是類似的想法。也沒真等著看是不是會下雨，他們趁這兩天時間多休息，壹旦天氣好些了，他們得再次出發，後面的路可就難走了，到時候想找個歇息的地方都難。
　　雨部落內。
　　搭建在火塘上方的高臺上，壹些求雨儀式所需要的東西都放在上面。
　　他們不需要擔心火塘裏的火突然竄起來，因為這樣的情形，除了每年年初大祭祀的時間之外，他們還沒見過。
　　火塘周圍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低聲談論著，壹些人是真的在祈禱能下雨，無關巫是誰，他們的農田裏種著大量作物。還有壹些人，就是為了看揚睢的笑話了。
　　以河潮為首的人，屬於新任首領那方，看向揚睢的眼神帶著陰狠和期待。期待看到揚睢求雨失敗之後，被部落眾人推向火堆的樣子。
　　“快看那邊！”
　　“簡直胡鬧！，揚睢怎麽敢！”
　　“他們真的要求雨嗎？雨神會生氣的！”
　　河潮順著眾人的視線看過去，只見穿著求雨儀式黃綠交編織服的揚睢，身後跟著八位巫女。而就是那幾位巫女，讓河潮差點將眼珠子瞪出來。
　　他們威逼利誘了壹些人離開揚睢，讓揚睢湊不齊儀式的巫女，卻沒想到，揚睢竟然會走這壹步！
　　說好的流水般靈動的身軀呢？說好的年輕體柔的少女呢？！
　　為什麽會出現幾個老女人？！！
　　那是什麽？球嗎？
　　米湑的母親曾經誤吃過壹種植物，導致骨骼變化，身體也虛胖，看著就像球似的。她就算餓得要死，也會維持這種虛胖的樣子。連夜趕制的儀式服，略有些寬大，穿上就更顯胖了。而揚睢的母親雖然不至於那麽胖，但她的身材也與那些年輕少女們有明顯的區別，沒有那種流水般靈動的感覺。至於揚睢他奶奶，就更不用說了，往那壹站，顯眼勁兒。
　　那支九人的隊伍，從火塘附近的壹棟屋子裏出來，直直往祭臺那邊過去。而所經之處，周圍的人避之如蛇蠍，壹些因為驚呆而反應慢的，在回過神之後也是退開好幾步，生怕被誤認為跟這些人有什麽關系。
　　部落裏壹些自認為“德高望重”的老者們，看到這壹幕，氣得差點翻白眼倒下去。
　　豈有此理！胡鬧之極！簡直混賬！
　　這是在愚弄族人，還是在侮辱先祖？得罪神靈是肯定的了。
　　天哪！
　　揚睢這麽壹鬧，若是神靈生氣，以後是不是再也不下雨了？
　　有壹些年紀太大的，因為過於激動而氣暈了，又是壹陣騷亂。
　　離得遠的人因為風沙太大，看不清那邊的情形，但是聽到傳過來的消息，也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回過神之後，就跟著身旁的人壹起大罵揚睢以及他的家人們。
　　“燒死，壹定要燒死！”
　　“燒死他們！以求神靈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