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警與匪

　　我明知故問：“怎麽個不能回頭了？”
　　“妳……妳差點殺了人妳知道嗎？”
　　“哼，那種渣滓，再多殺幾個又有何妨？”
　　我隔著酒杯把目光望過去，讓班長知道我並非是開玩笑。
　　在橙黃色的液體後面，她認真嚴肅的臉被扭曲成哈哈鏡壹類的可笑形狀，我不由得“哈、哈”地怪笑了兩聲。
　　猝不及防地，班長突然噌的壹聲從桌子後面站起來，揮手就抽了我壹個耳光！
　　我呆若木雞，完全忘了該如何反應，只看見班長清冷的容顏上寫滿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小店裏為數不多的顧客都轉過頭來看我們，小聲議論著，班長有點害臊地重新坐了回去。
　　“現在清醒點了嗎？”她仍舊用老師或者長輩的口氣跟我說話。
　　我捂著自己挨打的左臉，相對於肉體的疼痛，精神上的受辱感更加強烈，險些就壹個按捺不住，將手裏的壹杯啤酒全數潑過去。
　　但是仔細壹想，班長今晚也受驚不小，她表面上的鎮靜可能是強撐出來的，之所以歇斯底裏地打我壹巴掌，說不定只是為了宣泄自己心頭上的恐懼，我大人有大量，姑且就饒她壹回……
　　“妳知道我為什麽要打妳嗎？”她又問。
　　“妳害怕唄！”我渾不在意地說，“差點就被人給輪了，換作我是妳，也要發發顛，抽抽風，發泄壹下什麽的……”
　　班長柳眉倒豎，“不準在我面前說這種低俗的字眼！”
　　我哈哈壹笑，往嘴裏扔了壹顆花生豆，“低俗？我這已經自我和諧過壹次了！在我們的圈子裏……”
　　班長再壹次打斷了我的話，“這就是問題所在！妳總是自覺不自覺地把自己當成地痞流氓，用他們的邏輯來思考行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妳這樣下去很危險的！”
　　危險？不危險哪來的戰鬥力？像今天這種情況，不是危險的我來救妳，難道妳還盼著甜甜起司貓替妳打退壞人嗎？
　　“班長，妳別太幼稚了。”我語重心長地教育她說，“社會可不像咱們的班級那麽簡單，妳那套小孩子的正義在社會上是行不通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班長的眼神黯淡下來，“我知道咱們今天所看到的，不過是社會陰暗面的冰山壹角而已，但是……”
　　“但是正因為社會上存在各種各樣的邪惡，才需要警察不是嗎？”
　　誒？話題怎麽轉到妳未來的職業規劃上面去了？妳這是想當刑警大隊長，帶著手下壹班得力幹將，把冬山市的惡匪流氓都掃進歷史的垃圾堆嗎？
　　“餵餵餵，班長，妳別覺得警察那麽好當，尤其是刑警，那可是有生命危險的！”
　　壹開始是班長勸我別當混混，現在突然變成我勸班長別當警察了，這轉進有點莫名其妙吧？
　　班長臉上顯出被仿冒的表情，“怎麽？妳覺得女人當不了警察？”
　　那倒不是，只是妳成績那麽好，組織能力又強，完全可以考個好高中好大學，畢業以後當個事業有成的女白領，何樂而不為？何苦去幹警察那種危險的工作啊？
　　“普通的警察我沒興趣，要當的話，必須得是能處理大案要案的刑警！”班長兩眼放光地補充道。
　　“為什麽？妳就不怕遇上比今天更棘手的歹徒？”
　　班長的唇角升起了輕蔑的壹笑，“刑警是可以配槍的！到時候我就可以合法擁有槍械了！別說是那兩個人，就算是妳想對我不利，也只能雙腿中槍，跪在地上向我求饒了！”
　　不用等到那壹天，現在妳已經非法持有獵槍了，如果妳想的話，完全可以把討厭的人壹槍爆頭吧？
　　而且妳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怎麽未來的我就是那個德行嗎？看見街邊站著壹個長發女警，我就張大嘴流著口水撲過去，然後被妳兩個點射，就膝蓋碎成渣渣，痛哭流涕地求妳槍下留情嗎？
　　別想得太美了啊！就算妳視力屌爆彈無虛發，可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啊！我只要悄悄地接近妳，從後面偷襲……
　　“妳正在想象怎麽偷襲未來的我，是不是？”班長抿了壹口從服務員那裏要來的清水，語調中不帶感情地說道。
　　“……”
　　“妳已經完全把自己當成犯罪分子來對待了，就算妳的初始願望是好的，但是推崇暴力、動用私刑，遲早有壹天會讓妳成為真正的罪犯的！”
　　“……”
　　“到時候如果妳落到我手裏，可別說我事先沒有提醒過妳！”
　　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班長鷹隼壹樣的黑眸散發出驚人的氣勢，我仿佛從裏面看到了未來那個活躍在公安戰線上，手下成群，威風凜凜的女警長。
　　但是我心服口不服，“妳說得好聽，今天咱們這麽危險，妳差點被……被那啥了，咋沒有英勇的公安幹警來救妳呢？”
　　“那只能說明目前的公安系統還不完美，並不能因此否定整個警察機構的存在！如果要我說的話，追根究底，是立誌投身於公安事業的年輕人太少了！”
　　那是自然，現在大多數年輕人都是獨生子女，在父母眼裏像塊寶似的，就算是送去當警察，也是當交警、民警。刑警這麽危險，有幾個當爹當娘的舍得兒女去幹啊？像妳這種正義感過剩的人，100個裏面也挑不出來壹個！
　　“我正義感過剩？”班長不服氣地反問道，“妳有這個資格說我嗎？就拿今天來說吧，妳自己還不是見到有人作惡就立即沖上去阻止？只不過妳的手段偏激了壹點而已……”
　　簡直是廢話！我能眼睜睜看著艾米的狗被偷走嗎？我能眼睜睜地看著妳被那些渣滓給侮辱嗎？
　　說到這裏班長猶豫了壹下，但是終於鼓足勇氣，直視著我的雙眼問道：
　　“既然妳同樣富於正義感，不願意對邪惡的行徑袖手旁觀，為什麽不和我壹起報考警校呢？”
　　我差點把剛喝進去的壹口啤酒給噴出來。
　　誰要和妳壹起上警校啊！妳在班裏管我還不算，還計劃在警校裏也欺壓我，等到畢業上崗以後，還想繼續當我的女上司嗎？
　　別開玩笑了！誰會在妳手底下做事啊！妳還想在盯梢的時候，對我呼來喝去的，讓我這個低級警員去買紅豆面包吧！與其這樣，我寧願去走私販毒，穿著黑西裝抽著雪茄，當壹個來去自由的黑社會老大啊！
　　不過，貌似警校裏可以碰到很多警犬，出任務的時候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帶著上街，還蠻有意思的……等等，難道能得到和警犬接觸的機會，也是班長要報考警校的原因之壹嗎？
　　不行！無論怎麽想還是弊大於利！我不想讓班長永遠騎在我頭上管著我！我不想失去人身自由！
　　班長居然還念念有詞：
　　“在初二（3）班的學生裏面，只有妳處於最危險的人生十字路口，只有妳最容易壹步失足誤入歧途，所以我必須多花些精力來管妳！”
　　我對她這壹身正氣感到非常不滿，“餵餵餵，妳別太得意了！妳充其量就是偶然跟我分到了壹個班上，偶然給我當了壹年半的班長，妳算是我的什麽人啊？聽妳這口氣，倒像是恨不得管我壹輩子似的……”
　　班長登時啞口無言了，好壹會才支支吾吾地說：“我……只是不忍心看到身邊的人壹步步墮落下去，所以不得不伸出手拉他壹把……妳別誤會了，我只是把妳當弟弟而已。”
　　胡說！我不信妳打過舒哲的耳光！而且誰要妳這種啰裏啰嗦的姐姐啊！我要是有這種姐姐，絕對會想方設法地把她嫁到壹百萬公裏以外的地方啊！
　　說起來非常慚愧，那天我只喝了壹瓶啤酒，居然就那麽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