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2章 對飲

　　唐江癱坐在地毯上，五、六分鐘沒有任何動靜，另壹邊舒哲在洗手間裏做作的哭泣聲令我心煩，於是我走到唐江身邊踢了踢他的鞋子。
　　“餵，想好沒有？到底要不要放棄？人生除死無大事，男子漢大丈夫，別這麽婆婆媽媽的！”
　　然而唐江並沒有反應，又等了壹會，我發現這家夥的眼圈紅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苦苦追尋了兩年的夢中情人被證明是偽娘，唐江不光三觀碎了，心也碎了。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舒哲兩年前在大寧江邊被唐江壹夥人打得下跪求饒，如今卻用不可思議的方式達成了復仇。
　　唐江掛著壹臉世界末日的表情，唉聲嘆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我明明把自己和小紅的未來都規劃好了……”
　　見唐江意誌消沈，完全喪失了和我爭鬥的意思，我反而有些心軟。
　　我和唐江以及他大哥徐少館主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雖然他倆在品行上都有缺陷，但並無大惡，尤其是唐江近兩年沒幹什麽給人添麻煩的事。
　　於是我又踢了踢他的鞋子，不過這次的力道要輕壹些。
　　“別哭，真沒出息！男人為了女人流眼淚就夠丟人了，妳難道還要為了偽娘流眼淚嗎？”
　　“誰流眼淚了？”唐江用袖子擦了擦臉，不承認道。
　　我在他身旁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妳不是第壹個被偽娘害慘了的人，舒哲這家夥是拜金狂，有壹次別人雇他裝成自己的女朋友去顯擺，從此他就走上了偽娘的不歸路……妳那次跟他偶遇也算妳倒黴！算了，男人要向前看，舒哲這家夥不值得妳傷心！聽我的，回去以後好好醉壹場，醒來以後就把根本沒存在的小紅徹底忘掉！”
　　唐江咬了咬牙，紅著眼睛向我望過來，“我現在就想喝醉！”
　　我皺了皺眉，只好去房間冰櫃裏拿了兩罐啤酒，他壹罐我壹罐，兩人在地毯上盤膝而坐，面對面地喝起酒來。
　　唐江喝得很急，壹罐啤酒很快就到倒空了，在他旁邊慢慢陪酒的我立即吆喝舒哲再拿更多的酒來，重新穿戴整齊的舒哲把啤酒拿過來的時候，唐江看了壹眼自己的夢中情人，忍不住又要落淚。
　　我連忙把舒哲趕走，然後遞過去壹罐開了口的啤酒讓唐江仰脖喝下去，然後他就可以佯裝被酒嗆到，任兩行熱淚自臉上流淌而下。
　　“別喝得太急！妳看，嗆到了吧？”
　　這種爺們之間安慰人的手法是我朝剛哥學的，當年剛哥的左右護法有人失戀，剛哥就是故意勸對方喝急酒，好把眼淚給逼出來。
　　唐江見我沒有諷刺他，反而很有大哥風範的在旁邊靜靜陪他喝酒，激動的情緒稍有緩解。他喝下第三罐啤酒之後，帶著臉上未幹的淚痕說道：
　　“這個牌子的啤酒味道真差！我習慣喝的是燕京或者哈啤！”
　　我聳聳肩，“沒辦法，妳也知道地方保護主義這東西，帝王大廈和本地酒廠有合約，房間裏只放這種酒……妳要是喝得不爽，我出去陪妳到小酒館喝去！”
　　唐江噗嚕嚕地把第四罐啤酒也喝了壹半，然後抹了抹嘴角，帶著疑惑的目光問我：“葉麟，我聽說妳酒量很差，以前我和我大哥他們還在酒桌上笑話過妳。今天我喝了三罐啤酒妳只喝了壹罐，雖然不夠男人，但我也知道妳盡力了——妳為什麽要這麽好心地陪我喝酒？同情我？”
　　我以坐姿挺直上半身，正色道：“本來咱們兩個之間就沒有深仇大恨，妳被我這個偽娘室友迷得神魂顛倒，我沒有及時糾正也算是我的失誤……奉勸妳壹句話，愛上偽娘是壹條不歸路，而且這個偽娘人品極差，妳要是能及時回頭，絕對是人生幸事，善莫大焉。”
　　“切，還跟我裝文化人，掉上書袋了。”
　　唐江沒有正面回答我，又呷了壹口啤酒。
　　不過男人之間關系改善的標誌之壹，就是會互相損對方。
　　接下來我又看著唐江狂喝了四、五罐啤酒，自己也陪著他又喝進去了壹罐。
　　在喝酒的間隙，我向唐江講述了樊川、小丁、火球叔都在追求舒哲，結果被舒哲欺詐錢財，卻沒有得到任何實質性進展的慘事，用來給唐江敲響警鐘。
　　“不光是這樣，舒哲以前還有壹個女朋友叫小華，妳記得嗎，就是在江橋底下被妳們圍住的那個。當時妳們那麽多人，小華還試圖阻攔妳們傷害舒哲，夠意思吧？結果舒哲平安返回學校的第二天就把小華給甩了，原因竟然是小華看見了自己跪地求饒的不光彩壹面！這種狼心狗肺的人值得喜歡嗎？古希臘的德謨克裏克說過：人體美若不與聰明才智相結合，就是某種動物性的東西！舒哲的美貌並不比花豹、孔雀高等，他倒是有聰明才智，可惜全用在卑鄙無恥的方面！小華已經被他傷害過了，樊川、小丁那些人也已經被他傷害過了，唐江妳難道甘心要做下壹個嗎？”
　　經我提醒，唐江漸漸回憶起兩年前在江橋底下遭遇舒哲及其女友的那壹幕，舒哲跪地求饒的醜態和小華勇敢衛護的模樣恰成對比，壹想到自己居然迷上了這樣的家夥，唐江便氣憤地捏扁了手裏的易拉罐。
　　“不錯，葉麟妳說得對，真是不值得……”
　　我喝了兩罐啤酒，再加上之前在餐廳裏喝的紅酒，酒精上頭，漸漸地進入了老好人模式，此時此刻我親昵地拍著唐江的肩膀誇獎道：
　　“有誌氣！拿得起放得下才算真男人！舒哲這種偽娘有什麽好？當年只不過是跪在妳腳下被妳往身上吐口水的貨！把他當成夢中情人，當成女神，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對面的唐江喝得比我更醉，他身子搖搖晃晃的，壹會哭幾聲壹會笑幾聲，迷茫的眼神已經不把我當外人了，好幾次和我作出幹杯的動作來。
　　“哈哈哈，葉麟，我以前從來沒想到我會跟妳喝酒！沒想到妳也不是那麽討人厭嘛！我決定了，學校前些日子問我有沒有興趣去韓國當交換生，我因為牽掛小紅還在猶豫……現在我不猶豫了！下星期我就要去韓國留學！非得在韓國泡個妞以解我心頭之恨！韓國妞雖然整容的多，但也不至於是偽娘吧！”
　　我連連點頭，舉酒相慶道：“說得好！好男兒誌在四方，哪能被壹個偽娘耽誤了前程呢？祝妳在韓國大有斬獲，壯我國威！”
　　嘴上說著漂亮話，心裏卻暗想：當年小芹在千鶴女子中學的手下，玫瑰三傑也去了韓國留學，妳千萬不要運氣不好，泡到整容後的她們啊！那樣壹來後代的基因可就玩完了！
　　“舒哲，唐江他大人不計小人過，不但要白白放過妳，還會幫妳保守秘密，妳還不快出來謝謝人家！”
　　唐江遠赴韓國就是為了離開冬山市這塊傷心之地，可見他對舒哲還是有點在乎的，應該不至於說出舒哲的秘密來進行報復。
　　舒哲有點害怕地走到跟我們倆成品字形的位置，然後很有自覺地像日本人壹樣跪下，向唐江深施壹禮作為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請原諒我吧……”
　　“壹點都不誠懇！額頭都沒有碰到地面！”
　　我說著便朝舒哲頭上打了壹記栗鑿，疼得舒哲發出了哀叫。
　　喝了大量啤酒又決定了自己的未來，唐江的心緒漸漸平復，就算是偽娘坐到他旁邊也不會隨便激動了。
　　他以壹種包含了鄙視和悲哀的復雜目光瞟了舒哲壹眼。
　　“妳這家夥居然騙得我這麽苦！難道是為了報復當年我……嗝……當年我在江橋底下打妳嗎？這回解不解氣？解不解氣？”
　　唐江壹邊說壹邊模仿我的樣子，也在舒哲頭頂上打了壹記栗鑿，舒哲立即又發出了壹聲尖叫，很委屈地看著我倆。
　　“裝什麽弱不禁風？”酒氣熏熏的我在舒哲胳膊上掐了壹下，舒哲除了發出哀鳴以外不敢有任何反抗，他可能覺得這是要分到遺產的代價吧？
　　接下來我和唐江的對飲進入了奇怪的環節，我們倆每喝幾口酒，每談幾句話，就伸出手來對舒哲或掐或打，雖然下手並不重，也足夠讓舒哲哀聲連連，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了。
　　大概是壹種發泄內心不滿的懲罰遊戲吧？唐江能通過這種行為摧毀自己心中的女神像，從長遠來說對舒哲是有好處的。
　　舒哲這個陪酒偽娘在我們倆身邊被折磨了半個多小時，唐江終於覺得心結已解，他腳步不穩地站起來，把手裏的空易拉罐往地毯上壹扔，開口道：
　　“我喝舒服了，也喝明白了！小紅再也不是我的夢中情人了！葉麟，妳在這個時候肯陪我喝酒，妳夠意思，以後我不把妳當敵人看了！時間不早了……嗝……我要回家睡壹覺去！妳和舒哲在這裏願意做什麽就做什麽吧，和我沒關系了！”
　　我趕忙自證清白道：“我、我可不喜歡偽娘，這間房間只是為了方便咱們談話，既然咱們已經談完了，那就壹塊出門！我送妳下樓！”
　　於是我命令舒哲拿好隨身物品，然後走在我們兩個醉鬼中間起到壹定的攙扶作用，我和唐江就這麽像是好哥們壹樣共同摟著舒哲的肩膀，走出了房門。
　　喝了接近十罐啤酒的唐江面色通紅，顛三倒四地笑道：“哈哈哈，爽！不光喝了酒，還這麽作弄小紅……真是爽！葉麟妳真會玩！咱們倆從此不計前嫌……”
　　然而我們三人剛走到門外，就看到不遠處站著江倩和宮彩彩。江倩看到我以後目光變得非常得意，而被江倩強拉著的宮彩彩看到我和唐江共同摟住壹個臉上有淚痕的女孩從房間裏出來，立即露出了毀三觀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