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風塵三俠與“鐵漢”徐愚

　　聽梅花提到《天仙心傳》，我倒是心中動了壹動……記得北雪若樺提到過，這原本是北雪家的秘藏，卻被艷仙伊雪給偷了去，而艷仙伊雪之所以能夠偷到《天仙心傳》，則是有飄飄夫人的姐姐，也就是龍王夫人在那幫她。
　　這《天仙心傳》到底有什麽用處？艷仙伊雪為什麽要偷它？
　　還想與梅花多聊壹些，恰在這時，王璇璣也從她的房中飛了出來，我也就沒有再聊這個話題。
　　和她們隨便聊了壹陣，來到張蓮房間門口，推開壹條縫又往裏面看了看，發現她仍在練習，也就沒有打攪她，回房間休息去了。
　　飛艇終於來到了平風島。
　　從上頭看去，平風島確實很大，島上有三座山嶺，又有許多樓閣，山腳下人影幢幢，到處都是市集，看上去，這裏竟是壹個旅遊勝地。
　　飛艇停在壹處碼頭，我走下飛艇，只見到處都是飛來飛去的漂亮美眉，有的衣裳保守，有的卻極是暴露，甚至還有壹些少女穿的簡直就和地球上女生們在海灘上穿的……式泳衣沒什麽區別。
　　張蓮和伊露、王璇璣也飛了出來，停在我的身邊，梅、蘭、桂、雪四女則在海灘上打樁，將飛艇固定在這。
　　王璇璣道：“我們來早了些，不過島上有不少豪華客棧和可供玩樂之處，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先住下。”
　　張蓮問：“飛艇停在這裏，會不會被人偷了去？”
　　蘭花飛了過來，笑道：“宮主只管放心，平風島乃是有錢人遊玩之處，掌管此處的富貴王也算黑白通吃，壹般人不敢在這裏盜取財物。況且飛艇內的機關室也布了禁制，別人很難進去。”
　　我們壹同往島內行去，張蓮飛在我的身邊，我扭頭看她，見她依舊打扮得花枝招展，青春靚麗，於是低聲說道：“妳這個樣子，很好看。”
　　她喜孜孜地瞅了我壹眼，卻又抿著嘴兒嬌哼壹聲：“人家還不壹直就是這個樣子？有什麽好看的。”
　　我搖頭失笑……這丫頭也傲嬌起來了。
　　轉頭看向其他人，伊露穿的是壹身紫綃衣，束的是碧絲鸞帶，裊裊婷婷，亦是嬌艷，王璇璣則壹身襲白，舉止優雅，壹看便知是出身於名門望族。
　　梅、蘭、桂、雪四女則是各著絳衣，飛在張蓮身後……其實張蓮並非壹個講究身份地位，尊卑有別的人，但她四人卻是謹守秩序，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時，絲毫不肯越逾。
　　剛走了幾步，左看右看的張蓮戳了戳我：“雲諾妳看，那人好高，都可比得上桃紅了。”
　　我扭頭看去，發現另壹邊走著三個人，其中壹個大漢壯碩如山，走在那裏明顯比其他人高出壹大截，單憑他的身高就已經無法不吸引其他人的註意力，更不用說他濃眉大目，身背壹柄大得不可思議的流星鏈，走在路上，人人避讓。
　　與這大漢在壹起的，則是壹個相貌雖然壹般，衣裳卻極暴露的女子，和壹個身穿布衣，木木然然的少年。
　　王璇璣低聲道：“想不到連壹向在西疆行俠仗義的風塵三俠，竟也千裏迢迢來到這裏，這三人與血海龍王和青璇無冤無仇，多半是為了富貴王用來懸賞青璇的那三樣至寶才會來到這裏。”
　　張蓮問：“妳認得他們？”
　　王璇璣道：“那大漢是風塵三俠裏的斬大風，那女子則是範塵塵，那個少年到底叫什麽名字，從來沒人知道，人人都稱他為無名，後來大約是覺得這樣的名字不好稱呼，又改叫他風無名。這三人在西疆名氣極大，尤其是這風無名，年紀雖然不大，這兩年在西疆卻有若慧星崛起，以前便有人說，幸好這位風無名行跡只在西疆，他若是來到大昊，年青壹輩第壹高手的名頭，就沒有恨雲生什麽事。而現在亦有人說……”
　　她看了我壹眼，掩口微笑。張蓮疑惑地問：“妳為什麽不繼續說下去？”
　　我也笑道：“可是說風無名要是來到大昊，這年青壹輩第壹高手的名號，就沒雲諾什麽事？”
　　王璇璣掩嘴笑道：“不過那也是前些日子，當時雲公子您的名字雖然在壹夜之間傳遍大昊，隱隱有取代恨雲生成為青年第壹高手的勢頭，但妳到底有多厲害，卻也沒有幾人真的見過。但現在，雲公子妳殺黎斷，斬龍王，聲望壹時無兩，年青壹輩中論起風頭之勁，只怕已沒有人能再比得上妳。”
　　這女人的嘴也很甜……
　　我悄悄打量那風無名，見他雖然神情木然，走在路上，每壹步卻都仿佛經過計算壹般，不長壹寸，不短壹分，背上背著壹根大鐵鑌，那鐵鑌足有上百斤重，他背在身上，背卻壹點也不馱起。更古怪的是，雖然壹直都在行走，他的身上和雙手卻沒有壹絲波動，連衣袖都沒有隨著腳步移動飄動分毫。
　　感應到我的目光，風無名扭過頭來，淡淡地看了我壹眼。
　　我沖他笑了笑，他雖然不認得我，卻也禮貌地點了點頭，又轉過頭去，繼續看著前方。
　　這少年確實很不簡單！我想。
　　又往前走了幾步，就在這時，旁邊傳來壹陣喧嘩，我們扭頭看去，看到壹個漢子正被酒肆裏的幾個夥計扔了出來。
　　這漢子衣裳破舊，滿是塵土。
　　酒肆的掌櫃站在門口怒道：“昨天的帳還沒有付，今天還敢跑來騙酒喝？”
　　那漢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也不說話，蒙頭就走，經過我們身邊時，無意間擡頭壹看，看到伊露，失聲道：“天天……”
　　他伸手就向伊露抓去，伊露害怕地縮到我的身後，張蓮壹掌將這漢子的手打開，拿眼睛瞪他：“妳做什麽？”
　　那漢子原本就是滿身酒氣，失魂落魄地看著伊露，更顯憔悴：“天天，妳過來，爹壹直都在找妳……”
　　伊露害怕地道：“妳認錯人了。”
　　漢子怒道：“天天，妳為什麽不敢認我？是不是這些人抓走妳的？”
　　張蓮氣道：“誰抓走她了？是妳認錯人了。”
　　那漢子原本就有些醉，見“女兒”不敢認他，更是情緒失控，吼道：“把我女兒還給我。”
　　身子壹竄，竟閃電般繞過張蓮，伸手就向伊露抓去。
　　這漢子看著毫不起眼，原來竟是高手，他這樣突然抓來，連我也吃了壹驚。我抓著伊露的腰壹下子就閃到遠處，梅、蘭、桂、雪四女同時出劍，四劍交錯，將他攔住。
　　張蓮看到四女出劍，也就不再動手，飛到壹旁，王璇璣亦溜到了我的身邊。
　　那漢子雙拳狂轟，竟純憑壹雙拳頭與四女的利劍硬碰，但四女的“四分劍法”亦有神奇之處，四劍織成光網，竟將那漢子逼住，讓他壹步也無法向伊露靠近。
　　“好硬的拳頭，”王璇璣看著那漢子，贊道，“此人必是‘鐵漢’徐愚，壹雙鐵拳，縱連寒木也可轟碎。”
　　話音未了，那漢子冷叱壹聲，壹拳轟出，與梅、蘭、桂、雪四女的劍撞在壹起，四支利劍竟同時斷開，四女慌忙飛退。
　　我心中壹動……這漢子的壹對鐵拳確實厲害，但梅花她們的“四分劍法”顯然也學得不全，在最開始時，她們的劍陣配合默契，就連我也無法看出破綻，那漢子空有壹雙鐵拳，面對她們的劍陣卻無計可施。但隨著戰鬥的繼續，她們的劍陣卻出現了壹個神秘的中斷，然後又從頭開始運轉，壹個完整的劍陣，就算是周而復始地使用，也很難被人尋到空隙，所以她們的“四分劍法”必是缺了幾招，才會導致運轉的過程中出現不暢，被那漢子尋到機會。
　　張蓮看到四女劍斷，亦是怒氣上湧，冷冷地飛在“鐵漢”徐愚面前，雙拳緊握，要替四女出頭。
　　我卻心中壹動，心想這人的拳法大開大閡，拳如其人，應該不是壹個奸惡之徒，再加上名字可以取錯，外號卻沒有錯的道理，這人既然被人稱作鐵漢，想必也是壹條鐵錚錚的漢子，這樣的人就算喝醉，也沒有道理在大街上亂認女兒，所以……很可能是他的女兒真的跟伊露長得壹模壹樣。
　　想到這裏，我牽著伊露大步上前，大聲道：“‘鐵漢’徐愚，妳看清楚了，她真的是妳女兒麽？”
　　徐愚看向伊露，打量許久，眼神也變得困惑和驚疑起來。
　　看得久了，他終於長嘆壹氣，抱拳道：“抱歉，我確是認錯人了，她不是天天。”
　　說完，他失落地轉身要走，張蓮卻冷笑道：“等壹下，妳把我的人長劍弄斷，就這樣壹走了之麽？”
　　徐愚轉過身來，苦惱地撓了撓頭：“我沒錢……”
　　張蓮拿眼睛瞪他……她本是看這家夥拳法了得，想要找機會跟他打壹架，沒想到徐愚老老實實地說他沒錢賠劍，倒讓這丫頭拿他沒什麽辦法。
　　我失笑壹聲，把伊露推給張蓮：“妳們先去找客棧住，我跟這位徐兄聊壹聊。”
　　說完，也不容徐愚拒絕，抓著他就往旁邊的酒肆走：“來，小弟做東，我們先去喝上兩杯。”
　　……
　　來到酒肆門口時，掌櫃和夥伴守在那裏，不想讓徐愚進去，我往掌櫃手中塞上壹堆紫杉葉，才讓他笑容滿面。
　　叫上酒肉，徐愚也不客氣，就在那裏和我對幹，他本就有些醉，幾碗下肚，更是在那長籲短嘆。
　　趁他酒醉，我在旁邊旁敲側擊：“徐兄的女兒，莫非真的很像露兒？”
　　“露兒？”
　　“就是剛才那個女孩子，”我笑著說，“她是我的義妹，叫做伊露。”
　　徐愚道：“還沒請教小兄弟的大名……”
　　不錯不錯，酒也喝了，肉也吃了，終於想到問我是誰了。
　　我微笑道：“在下雲諾。”
　　“原來妳就是雲諾，”徐愚頗有些動容，又道，“天天確實跟妳這位義妹長得極像，就連我這做父親的都會認錯，也就可想而知。”
　　我又問：“不知這位天天姑娘，是在什麽時候失蹤的？”
　　徐愚疑惑地問：“妳為何要問這個？”
　　我說道：“前些日子，我曾在覺海附近見到壹個長得與我義妹極為相似的女孩子，當時只是心中好奇，想著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人，卻不知那女孩是否會是徐兄的女兒？”
　　徐愚抓住我，又驚又喜：“妳莫要誑我。”
　　誑妳做什麽？就算把妳賣了，那也得有人買啊。
　　我說：“徐兄先別高興得太早，那人未必就是天天。”
　　徐愚激動地道：“怎可能不是？難道像這種相貌相似的人，還會壹下子跑出好幾個不成？”
　　難說。
　　有沒有好幾個暫時還不知道，至少三個還是有的……伊露、花蛛兒、殺死花蛛兒的那個少女，她們三人真的長得很像。
　　難道那個少女就是徐天天？
　　在多番追問後，我開始知道，“鐵漢”徐愚的女兒徐天天是在半年前失蹤的。
　　而這個時間，也讓我有種奇怪的聯想……露兒說她手臂上的桃花烙印是在半年前出現的，梅花她們也說過，花蛛兒的性格是在半年前開始轉變的，庭庭身上的桃花烙印具體是在什麽時候出現我也弄不清楚，不過按時間推算，應該是在她跟著我和張蓮穿越之後，我前往姑射山找她之前，和露兒手臂上的桃花烙印出現的時間差不多。
　　但是在那個時間段，庭庭的性格就已經開始改變了，她在姑射山的性格，和她在白鹿學院時明顯不同，而伊露的性格改變卻是這幾天的事。
　　如果徐天天真的跟伊露長得壹模壹樣，那她身上會不會跟伊露和花蛛兒壹樣，也有壹朵甚至幾朵桃花烙印？她和伊露、花蛛兒、庭庭之間又有著什麽樣的連系？
　　我繼續問下去，打聽徐天天以前的個性，發現她果然也跟伊露和小時候的庭庭壹樣，是個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女孩，在外頭基本上就沒有朋友。
　　當然，不管壹個女孩子有多麽孤僻和怯弱，但在父母眼中，她仍然是獨壹無二的，所以在徐天天失蹤後，“鐵漢”徐愚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尋找她。
　　在赤凰宮殺死花蛛兒的少女究竟是不是徐天天？
　　如果她就是徐天天，那她又為什麽要去殺壹個跟她長得壹模壹樣的女孩兒？
　　她又會不會再去殺露兒？
　　酒喝到後來，“鐵漢”徐愚已經不醉人事，我知道他早已身無分文，把他扔在這裏，他恐怕只有露宿街頭的份。不管怎樣，對這個天涯海角尋找女兒的漢子，我心裏還是相當的同情，於是付錢讓店中的夥伴幫我把他擡到了客棧去。
　　在那豪華得近乎行宮的“客棧”裏，我找到了張蓮、王璇璣、伊露等人，又幫徐愚安排了房間。
　　天色漸漸晚了，我將梅、蘭、桂、雪四女喚到房中，問起有關四分劍法的事，得知她們的劍陣確實學得不全……她們的老宮主在將四分劍法全部教給她們之前，就被花柳姑給害了。
　　我說道：“妳們的四分劍陣雖然每壹招使用出來，都有出奇致勝的效果，但要對上真正的高手，無法在壹兩招內克敵時，劍陣的不完整就會讓妳們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出現破綻，讓妳們有敗無勝。”
　　梅花無奈地道：“其實我們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老宮主已死，完整的四分劍法再無人會，我們已無法將它學全。”
　　“我對陣法略知壹二，”我說道，“以我看來，這套劍法名字雖然叫‘四分’，其實使用的卻是三才順遂吉兇陣，三才是正，多出來的壹劍是奇，所以在對付敵人的時候，妳們看上去是四劍同出，其實總有壹劍會慢上些許，這多出來的壹劍既可護住陣眼，又可隨機應變，引導整個劍陣，我應該沒有說錯吧？”
　　蘭花訝道：“我們四人練了許多，才有些慢慢摸清這套劍陣的原理，公子卻僅僅只是看了幾次，竟然就能看破其中奧妙，如果公子這樣也算是‘略知壹二’，那什麽樣的人才能算是熟知陣法？”
　　梅花道：“公子將我們召至此處，莫非是有辦法幫我們補齊劍陣？”
　　我笑道：“既然知道四分劍法的原理，那以現有的劍式，再配合個中原理逆推出殘缺的劍式，也不是什麽很困難的事。妳們不妨將妳們所會的劍式演壹遍給我看，明天壹早，我必定能夠理出壹套完整的四分劍法。”
　　四女互相對望，又驚又喜，當下便將她們所會的劍式壹壹演練過去。
　　四女離開後，我開始對四分劍法進行研究，沒過多久，伊露又借著地行術溜到我的房間投懷送抱，讓我狠狠地“欺負”了壹陣，然後她就在我的床上睡去。
　　皎潔的月光透過輕薄的紗窗漫了進來，時間已是越來越晚。
　　雖然有些發困，但既然答應了要幫梅、蘭、桂、雪四女補完劍陣，我也就沒有讓自己睡著，壹邊摟著裸著嬌軀的露兒，壹邊繼續在腦海中進行構想。
　　夜半時分，懷中的伊露突然掙紮了起來，就仿佛發著夢魘壹般，與此同時，窗外傳來幾不可聞的輕響，壹絲黑影從窗前飄過。
　　想也不想，我將手壹指，七星劍自行脫鞘，閃電般破窗而去。
　　隨著“鏘”的壹聲脆響，七星劍反彈回來，窗外人影遁走，我倒接回七星劍，彈射而起，剎那間推開紗窗，蹲在窗格上向外看去。
　　壹個少女懸飛在壹丈之外的夜色中，冰冷冷地扭過頭來看著我。


第十卷 邊聲連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