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莽哥之死

　　到了第二天清晨，照例是要去食堂幫著準備早餐的，當方寶起來的時候，見到黃勇躺在床上，眼睛還在望著天花板，眼睛血紅，似乎是壹夜未睡，趕緊道：“莽哥，怎麽還不睡，該上班了。”
　　然而，他壹連喊了兩聲，黃勇都沒有動彈，方寶只得搖了搖頭，自己穿衣漱洗到食堂去給黃勇請了假，說他發高燒起不了床。
　　七點半左右，學生陸陸續續到食堂打早餐來了，方寶正忙碌著，忽然見到壹些正在排隊的學生紛紛在往外面走，似乎在是了什麽事，不過他沒辦法去看熱鬧，但沒過多久，壹個瘦瘦高高帶著眼鏡的男生急匆匆了跑了進來，到了窗口高嚷道：“方寶，出大事了。”
　　這瘦高的學生叫做孫國強，是學電子商務的，到窗口來打菜幾乎不要肉，據說是因為修真的網絡小說看多了，想要練辟谷術求長生，對肉食不感興趣，因此同學都叫他“長生真人”，有壹次他破例要了壹份回鍋肉，方寶忽然發現，在自己手抖的時候，看著勺裏的肉掉下來，這“長生真人”的表情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後來聽別的學生談笑議論，他才知道孫國強來自壹個很貧窮的山村，父親是壹個殘疾，母親有病，家境非常困難，所謂的練辟谷術只是不想讓同學笑自己沒錢吃肉的借口。
　　方寶當然很理解貧窮的滋味兒，所以後來這個“長生真人”到他的窗口打菜，他都要毀此人的道行，明明給的是菜票，舀出去的卻是滿滿的壹勺肉，而孫國強自然也很感激他，只是此人讀書極為勤奮，平常沒什麽時間找他玩耍，因此只能算是壹個普通的朋友。
　　聽著孫國強嚷著，方寶還笑著道：“出什麽大事了，是不是原子彈掉下來了。”
　　孫國強壹跺腳道：“妳還笑，不是原子彈掉下來了，是人掉下來了，剛才第三教學大樓的樓頂跳下了壹個人，我聽人說，就是妳旁邊9號窗口的那個又胖又壯的師傅。”
　　方寶聞言，頓時壹震，失聲道：“什麽？”
　　孫國強立刻又重復了壹遍道：“第三教學大樓的樓頂剛才跳下來了壹個人，就是妳旁邊的那個師傅。”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下，方寶已經扔掉了勺跑了出去，想著黃勇昨晚到今天早晨的異常，他心中已經有了不祥之感，孫國強說的不會有假。
　　當他到達離食堂只有三百米，有著八層高的第三教學大樓時，樓下已經圍滿了人，方寶奮力的擠了進去，卻見學校的保安已經圍了壹個圈，而在地面之上，橫躺著壹具屍體，方寶只瞥了壹眼，就知道是黃勇了，因為他的衣褲還和昨晚穿的壹樣。
　　方寶永遠忘不了的是黃勇的眼睛，從這麽高的樓摔下來，他的眼睛竟還是睜著的，充滿著對這個城市的迷茫與怨恨，而他的嘴，全部是血，地上也流了壹大灘，顯然已經不得活了。
　　“莽哥。”
　　哭著大叫了壹聲，方寶想要沖過去，但在外面的保安擋住了他，沒過多久，壹輛救護車開來了，將壹動不動的黃勇擡到了車上，跟著又有壹輛警車進來，跳下了幾名警察勘查現場，並找目擊者做筆錄。
　　圍觀的人漸漸散去，望著地面的那攤血漬，方寶還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壹個鮮活的人，壹個昨晚還在和他說話的人，就這樣沒了，永遠的離開了這個塵世，這太讓人無法接受了。雖然黃勇不是他真正的朋友，甚至還有壹千元沒有還，可是卻是他到城市最初的導師，而且近兩年來朝夕相處，那樣的感情，也並非是平淡的。
　　正在楞楞的悲傷之間，忽然聽到後面有壹男壹女兩個學生在議論，女生道：“是昨天晚上用臉去擦法拉利的那個人嗎？”
　　男生道：“是他，沒錯，壹食堂9號窗口舀飯的那個，算他倒黴，惹到了暴龍。”
　　女生道：“什麽惹了暴龍，是他不小心，暴龍那樣對他，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告訴妳，如果昨天是妳那麽沒骨氣，我……我壹定不會再理妳了。”
　　男生嘆了壹口氣道：“我真不明白，這家夥都肯用臉去擦車了，怎麽會自殺的，不值得啊。”
　　方寶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回過了頭，卻見站在身後的是壹對學生情侶，而男的經常到10號窗口打菜，他腦子裏有印象，頓時壹把抓住了他的領口道：“妳說什麽，用臉擦車到底是怎麽壹回事？”
　　方寶雖然長得清清秀秀，頗是俊俏，但瞪著眼睛，咬牙切齒發起怒來的樣子是很可怕的，那男生認得他也是食堂的，但被他的模樣駭住了，趕緊道：“昨天晚上妳們那個同事在校門口吐痰，結果正好暴龍開著新買的法拉利跑車從後面過去，那痰就吐在了車蓋上，暴龍的車上還帶著兩個妞，下來後非常生氣，說妳的那個同事不講衛生，既然是這樣，就要用臉去把吐的痰擦幹凈，否則就要他賠壹萬元清理費。算是給他的教訓。”
　　放開了這學生，方寶咬了咬牙道：“他用臉去擦了，是不是？”
　　男生旁邊的女生道：“當時的情況我也看到的，妳的那個同事先求暴龍用自己的衣服幫他擦幹凈，暴龍囂張得很，敲著他的頭，罵他是鄉巴佬，還說痰讓他惡心，如果妳的同事在壹分鐘之內不用臉去擦，賠償的就不再是壹萬，那就需要把車子的漆換了，妳的同事沒辦法，只要用臉去擦了，看著真惡心，不過暴龍帶著兩個妞還哈哈大笑，更叫人惡心。”
　　那男生接著道：“當時在校門口看的人很多，都挺同情妳那個同事的，可是誰也不敢去惹暴龍替他說話，妳的同事用臉擦完痰後還大哭了壹場，但沒想到他會這麽想不開，唉。”
　　在嘆息之中，壹對情侶就走遠了，而只留下了默默而立的方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