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孤獨麥客

歷史軍事

“哚!”壹枝羽箭破空飛來,釘在盧懷忠高舉著的牛皮圓盾上。
箭矢的力量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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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壹章 待價而沽

晚唐浮生 by 孤獨麥客

2024-6-22 09:44

  烏鴉落在枝頭,嘎嘎亂叫,呼朋喚友,密切註視著山下人類的這場廝殺。
  躺在地上的“食物”太多了,都是我們的!
  就是有很多被擠進了河裏,成了魚鱉的食物,可惜。
  戰場之上,自從趙匡凝帶人逃跑之後,就進入到了追亡逐北的階段。
  忠義軍的崩潰從壹開始就是註定的。
  戰鬥力也就那個樣子,還壹開始就被先聲奪人,墜了氣勢,隨後被威勝軍步卒動搖陣腳,具裝甲騎橫沖而來,終至大潰。
  幾乎就是十年前官軍圍攻黃巢的翻版。
  所不同的是,巢軍在河中、忠武、河東等藩鎮軍的圍攻下堅持了好久,甚至還反沖殺,最後靠王重榮“爆種”,親領精兵死戰,陣腳這才動搖,被李克用抓住機會,縱騎兵猛攻,全軍大潰。
  忠義軍前軍被步騎夾攻,全軍潰散之後,中軍也有方陣卷旗奔逃,不過彼時大部分還在,還沒徹底亂。
  這時候若天降猛男,帶壹支精銳主動反沖,將對面攻勢遏制住,或許還能收攏部分人馬,徐徐後退。
  但趙匡凝是喜愛藏書的文雅武夫,他沒有這種血性。
  親隨們簇擁他走,他雖然沒同意,但也沒拒絕,半推半就上了馬,然後靠著“肌肉記憶”,直接策馬狂奔,跑得比誰都快。
  快馬越過浮橋,沖到江邊,留守在那裏的軍士目瞪口呆。
  “大帥……”襄陽水師十將看著呼啦啦湧來的壹大群人,雙股顫顫。
  他們這邊地勢低,看不到前方的戰況。
  事實上別說他們了,就是在壹線列陣的軍士,也未必知道其他方陣的戰況。可能別人被打崩了,後路都被敵人抄了,妳還不知道,還傻乎乎站在方陣裏。
  所以戰場上稍微壹點風吹草動,總會引發各種不可測的事情。人人都會想,是不是哪邊的方陣已經被敵軍擊潰了,馬上我就要被包圍了?
  這就要看軍士們的信心了,也看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更看主帥的統軍能力。
  無需諱言,主帥的威望在這個時候是價值萬金的。將士們平時信賴妳,相信妳,妳不走,不逃,就能穩定人心。甚至在挫敗敵人進攻之後,還能反殺回去。
  趙匡凝剛剛繼位,有個卵的威望!
  “別擋路!大帥要回襄陽!”親將呵斥了壹聲,簇擁著趙匡凝上了船。
  幕僚親信們紛紛跟進。
  他們是跑得快的,沒人爭搶,再耽擱壹陣,怕是沒那麽容易跑路了。
  軍士們解開了纜繩,將船推離臨時碼頭,朝漢水中心駛去。
  趙匡凝突然走出船艙,看著壹片混亂的戰場,久久無言。
  遠處已經湧現潰兵的身影。
  斷後的親兵也已經收拾器械離開了地頭,他們登上了七八艘小船,不住催促趕緊行船離開。
  從這裏順流而下至襄陽,只需三天工夫,比騎兵還快。如果夜間也行船的話,甚至都用不了兩天。
  這壹仗,打得實在太慘了,兩萬多人估計逃不掉幾個。
  消息傳出去之後,七州之地會發生什麽,沒人說得清楚。
  兩軍交兵之處,其實戰事還沒有完全結束。
  隨州刺史趙匡璘辛辛苦苦地收攏了壹些部隊,他們且戰且退,掩護其余各部奔逃。不過也就讓他們多逃了片刻,而且看起來還毫無意義。
  狹窄的浮橋之上,人頭攢動。
  慘叫聲、咒罵聲、痛哭聲、哀求聲隨處可聞。
  人人只想逃命,人人都想逃命,但過河的浮橋就那麽幾座,壹座已經塌了,壹座正在塌,僅剩下最後壹座,估計也快堅持不住了。
  “作孽啊!趙匡凝不得好死!老子正欲死戰,妳逃什麽逃?”壹將痛哭流涕,將器械扔在地上,不逃了。弟兄們沒剩幾個了,回去還不知道怎麽面對他們家人。
  旁邊幾人面有愧色,他們是中軍大陣的,趙匡凝逃竄的消息傳來之前就動搖了,有三三兩兩的人離開隊列,剩下的人也戰意不堅,左顧右盼,根本沒死戰的想法。
  “轟隆!”最後壹座浮橋斷裂倒塌了。
  人群中發出巨大的驚呼,百余人壹同摔進水裏,濺起沖天巨浪。
  馬蹄聲漸漸靠近。
  絕望的潰兵剝掉衣甲,直接沖進了河裏。他們寄希望於這條河水不深,能夠讓他們蹚到對岸。
  “棄械跪地者免死!”
  “棄械跪地者免死!”
  騎兵們呼喊不停,不斷瓦解著這些退路已絕的潰兵們的戰鬥意誌,免得他們狗急跳墻,還要繼續頑抗。
  “降了!降了!”
  “降了啊,給誰當兵不是當兵,我降折大帥了。”
  “逃也逃不掉,不逃了,降了。”
  被河水所阻的潰兵無奈地扔了器械,跪地乞降。不過還有很多不要命的在往河裏沖,搏那壹線之機。
  忠義軍大營之外,長劍手、陌刀手們已經攻破了營門,殺進了寨中。
  敵軍大潰,並不是所有人都逃了,也有部分軍士退回了營壘,打算依托寨子進行抵抗。
  若給他們壹些時間,重新收拾人心,整頓部伍的話,說不定還真能利用營壘頑抗好長壹段時間。
  可追兵幾乎與他們前後腳抵達營寨。
  寨門附近的爭奪只持續了片刻,很快就被追兵攻破,殺進了寨中。
  隨州刺史趙匡璘及親信數十人於寨內就擒,被押到了小江口軍城內。
  此時折宗本剛剛返回營地,正在搜羅所有能找到的馬匹,打算派壹支騎兵東出,看看能不能撈點好處。
  當然他也沒抱太大希望。
  趙匡凝和親信乘船逃走的消息已經傳過來了。從小江口順流而下,船不用休息,馬需要休息,這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了。
  不過追不上趙匡凝,但可以趁機先占壹部分城池,擴大己方的地盤。
  九千匹馬、萬余大軍,不多占地盤如何養得活?
  所以,剛剛得勝的大軍根本來不及休整。
  除留三千人看押俘虜,守禦營寨外,其余能動彈的悉數派出,向襄陽方向進發。
  而他自己,則留於小江口,這裏的事情更重要,更棘手。
  此戰,就目前統計的俘虜人數,已經超過了壹萬二千,數量還在增加,最終可能會達到壹萬六七千人的樣子。
  斬首,估計在五千級左右,殺得還是挺狠的。
  趙匡凝帶來的兩萬多大軍,除留守碼頭接應後方糧草的兩千人之外,渡過浮橋來戰的敵軍就沒回去幾個,最多千人。
  谷城縣還有兩千余敵軍,看守那個中轉倉庫。
  出征時整整兩萬六七千人,最後只回去了五千,真是壹場慘痛的失敗。
  而這兩萬多人裏,衙軍約壹萬二千,全軍覆沒,這大概是最讓趙匡凝吐血的事情。
  唐、隨、襄三個軍事重地,機動兵力被壹掃而空,留守人馬也就只能守守城,很難有什麽作為了。
  襄陽七州,建制尚完整的,大概就只有留守鄧州的部隊了。他們沒有出征,幸免於難。
  “壹戰俘斬兩萬人,老夫打了壹輩子仗,還從未有過如此大勝。”折宗本稍稍感慨了兩句,隨後信步走進了壹個房間。
  裏面站滿了親兵,隨州刺史趙匡璘已經被松綁,沈默地坐在胡床上。
  “趙使君。”折宗本笑瞇瞇地坐在他面前,道:“多余的話也不說了。聽聞令郎素以孝聞名,不如書信壹封,送往隨縣,說其來降。靈武郡王寬厚仁德,聽聞之後,定然大喜,父子二人有功無罪,豈不美哉?”
  其實,折宗本也不知道趙匡璘這壹家是不是真的父慈子孝,反正試試唄。隨州的位置還是比較重要的,北上渡過淮水即可進入蔡州,某種程度上而言比襄陽更能對朱全忠造成壓力。
  “我只想問壹句。”被俘後壹直沈默至今的趙匡璘突然開口說話了,只聽他道:“靈武郡王欲如何安排趙氏?”
  “趙使君不妨想壹想,靈武郡王至今可曾擅殺過誰?趙氏壹族,只要降順,人皆免罪,田產家財秋毫無犯。趙使君勿疑。”
  趙匡璘仔細想了想,確實沒聽到過此類消息。相反朱全忠已經殺了滑州安師儒、蔡州郭璠,雖然對外都說是“病逝”,但大夥不傻,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安師儒是因為他在滑州舊軍中還有影響力,不得不“病死”。
  郭璠是因為全忠想全面控制蔡州,“暴病而亡”。
  朱全忠太貪、太急,什麽權力都要抓在手中,郭璠堂堂奉國軍節度使(蔡州),想當附庸都不可得,最終被削藩,下場慘烈。
  鬼才給這種人效力!
  當然邵樹德也不是什麽好鳥,與朱全忠是壹丘之貉,都是權力欲十足之輩。
  “我已是階下之囚,夫復何言?”趙匡璘苦笑了下,道:“也罷。這天下紛亂,妳方唱罷我登場,到頭來也不知幾人能得善終。不如將家就魚麥,歸老江湖邊。”
  “趙使君正值壯年,就有歸隱之心,實在可惜。”
  “沒甚可惜的。”趙匡璘目光看向窗外,那裏是蒼翠的青山和清澈的溪流,對剛剛經歷了慘敗,心情低落到谷底的他而言,是那麽地有吸引力。
  “唐、鄧二州,不知趙使君可否幫忙居中牽線,接洽壹二?”折宗本又說道。
  “這兩州,可不容易。”趙匡璘回過神來,道:“折帥可知待價而沽?”
  待價而沽,這可真是極為精準的評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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