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孤獨麥客

歷史軍事

“哚!”壹枝羽箭破空飛來,釘在盧懷忠高舉著的牛皮圓盾上。
箭矢的力量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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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第二發

晚唐浮生 by 孤獨麥客

2024-6-22 09:56

  七月初的時候,就已經有第壹批牛羊雜畜抵達北庭了。
  初五,朱瑾率部北上接應,見到了鋪天蓋地的牛羊和騎兵時,十分震驚。
  他震驚的不是這壯觀的場面,事實上早在去年就見識過了。他為這些牲畜的瘦弱程度感到驚訝,再讓它們跑上壹千裏,風壹吹就得倒斃。
  趕路也趕得太急了!
  “朱將軍!”拔野古遠遠看見朱瑾,單騎上前,大聲招呼。
  對猛將兄,他從來不乏尊敬。哪怕他年紀大了,依然不可小視,真打起來,人家很可能三兩下就解決了妳。
  “這些牛羊……”朱瑾拿馬槊指了指,說道。
  “大汗在西域用兵,所費甚多。我料那些窮鬼家裏也翻不出二兩米,故緊趕慢趕,帶著首批牛羊過來了。”拔野古說道。
  朱瑾懷疑地看了他壹眼。
  說得好聽,怕是聽到了什麽消息,急著趕過來吧?偰元助、廉祐、阿啜等幸進之輩,驟登高位,消息多半已經傳回草原了。這廝看樣子也是有上進心的,急著趕到聖人面前獻媚,亦不無可能。
  “帶了多少人過來?”朱瑾問道。
  拔野古壹楞。不問帶了多少牛羊過來,而是問帶了多少人?難道聖人要征兵?可為什麽征兵呢?吃了敗仗?
  拔野古目光閃爍,試探道:“只帶了三千人。大部隊還在後面,大概還需要半個月才能抵達北庭。”
  “派人過去傳令,讓他們加快腳步,七月十五之前必須趕到。”朱瑾壹揮馬槊,道。
  “這……好吧。”拔野古喚了兩名本家子侄,讓他們立刻回去傳令。
  “記住,牛羊可以晚點到,人要盡快趕至。”朱瑾又補充了句。
  兩名信使點了點頭,飛快離去。
  朱瑾帶著拔野古壹行人前往清鎮,於初六早上抵達鎮城附近的水泊濕地。
  總計十五萬頭牛羊,部分留在清鎮附近集中餵養,部分向東疏散到白楊河流域,部分驅趕向西,在葉葉河兩岸放牧。
  拔野古等部落酋豪被安排住進了驛站。
  驛站旁邊就是壹個巨大的草料庫,小山般的幹草壹捆捆整齊堆放著——沒有壹點誇張,草料多得就如同山壹般高大。
  但這般雄偉的草料山,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就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壹般快速消融著。
  壹支又壹支的部隊抵達此處。
  他們穿著皮裘,說著變了味的回鶻話以及很多讓人聽不太明白的語言,帶著大量馬匹、器械,趕著牛羊、駱駝,在草料庫附近休整壹番後,繼續西行,聽聞前往更西邊的黃草泊壹帶放牧,等候下壹步的命令。
  草料山消耗的速度非常之快,已經到了不得不補充的程度。
  七月初八壹大早,數百武士騎著馬兒,帶著數量更多的農人,離開了清鎮軍城,壹路向北。
  拔野古看著稀奇,詢問驛將道:“這都是什麽人?”
  驛將夠著頭看了壹眼。
  只見密密麻麻的馬車蜿蜒向北,車廂裏坐滿了拿著鐮刀的農人。車隊兩側,則是全副武裝的騎士,挎刀持弓,壹路護送。
  “還能是什麽人?”驛將笑了笑,道:“清鎮府兵唄。帶著他們的部曲,北上割草去啦。”
  拔野古去年隱約聽聞聖人在清鎮安置府兵,沒想到已經落實了。
  他下意識看了看周邊。
  清鎮的位置是真不錯,前唐時開挖的溝渠已經疏浚完畢,可以灌溉農田了。而那些田地裏則種滿了小麥,雖然長勢不是很好,但這是壹個不錯的開端。
  “下個月就可以收割了吧?”拔野古感慨道:“不知不覺間,聖人在北庭的部署是越來越完善了。”
  “可不是麽!”驛將說道:“去歲在清鎮安置兩千府兵,很多人都覺得太冒險了。壹旦被賊人突入,屯墾成果將毀於壹旦。不過趙王、符公、朱將軍坐鎮此地,賊人沒來,他們耐不住寂寞,天天去打賊人。先不說撈到了多少戰果,單說這清鎮,確實安穩了下來,人皆稱善。”
  “這次聖人召集我等,到底所為何事?”拔野古又問道。
  “妳不知道?”驛將有些驚訝:“這在清鎮不是秘密。這兩天看到西行的蕃兵了麽?”
  我也是“蕃兵”——拔野古暗地裏吐槽了壹下,點了點頭,道:“看到了。壹撥數百至兩千騎不等,帶著許多馬匹、牛羊,壹路向西放牧。這是去搶草場的吧?葛邏祿人不聽話?”
  “葛邏祿人不聽話倒好了,名正言順搶了他們。”驛將說道:“不是去搶草場的。軍中傳聞,要去西邊搶波斯人。葛邏祿人這次是幫手,跟著壹起出動。”
  “那得多少人?”拔野古心中壹震,問道。
  磧北、磧南蕃部是第二年出征了。去年他們湊了二萬人左右,沒打太多仗,然後便回去了。今年差不多也是同樣的數目,帶了五十多萬牛羊馬駝,橫穿草原,抵達北庭。
  他們這就兩萬騎了,不敢想象還要出動多少人馬。
  “北庭人不多,不過朝廷管得嚴。各個夷離堇手下有多少兵馬,大體上都知道。聽過路的酋豪說,這次怎麽著也得出動兩三萬騎。”驛將說道:“再算上朝廷經制之軍,嗬,動靜大著哩。”
  “不怕可薩回鶻、黠嘎斯人趁虛而入,劫掠北庭嗎?”拔野古問道。
  可薩回鶻生活在阿爾泰山壹帶。回鶻西遷之時沒走,後來其中相當壹部分被仆固俊羈縻統治。去年聖人走草原,突襲北庭,可薩回鶻被打擊得很慘,部落老弱婦孺被抄,拔野古他們也分到了壹部分奴隸,故十分了解。
  這次西行,他們是遇到過可薩回鶻人的。雖然不多,人家也遠遠避開,但這終究是個威脅。據奴隸們說,這部分可薩回鶻很可能是被黠嘎斯人控制的,這就更危險了。
  “朝堂諸公應該會考慮到的吧。”驛將也不是很確定。
  二人說話間,南邊的山麓下,又壹支七八百人的騎軍正在快速通過。
  拔野古默默望去,卻見這壹撥人的行頭看起來不錯,很多騎士身上竟然穿著皮甲。
  “那是阿布思家的兵。”驛將說道:“聖人打了勝仗,賞賜了不少器械給有功將士,阿布思弄到了不少,所以他的人看起來像模像樣。”
  “打仗可真是壹本萬利的事情啊。”拔野古感嘆道。
  聖人所追求的,是更大的地盤,更多的人臣服於他,聽他號令,以及他的布局不被任何人破壞——就像清鎮的兩千府兵,帶著六千戶部曲,安靜祥和地種地放牧壹樣。
  而他們這些隨征的人,追求的就是財貨、牛羊、奴隸了——武器裝備也是追求目標之壹。
  聖人是慷慨的,只要妳聽從他的號令,在他的指揮下奮勇廝殺,達成他的目的,他能舍棄很多金銀財寶,轉而賞賜給部下們。
  阿布思部就是個典型。
  想到這裏,拔野古的內心也蠢蠢欲動了起來。
  跟著聖人,搶他娘的!
  ……
  庭州輪臺縣郊野,王彥章剛剛狩獵歸來。
  路過壹村子時,看到了壹望無際金黃色的原野,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這個村子他去年來過,當時只有十余戶人家,且丁壯多被磧北草原的蕃兵擄走,下落不明。
  剩下大概六七十人,老的老,小的小,什麽都幹不了。猶記得當時遇到的某個孩童,餓得哇哇大哭,他給了兩張醋餅,那孩童就拽著他的衣角,想要跟他出去打仗。
  真是胡鬧!王彥章的嘴角溢出了微笑。
  軍情緊急,他不打算進村逗留了,而是放慢了馬速,順著村前的土路,壹邊走壹邊看。
  “這村子住進了不少汴州人。”跟在他身後的遼東府兵們閑聊了起來。
  “汴州人如何願意來這邊?”
  “想要妳來的時候,不來也得來。”
  “何止這個村子。前些時日在庭州,沿著山麓,壹溜的農田,用著從山上流下來的雪水灌溉。聽農人口音,好像也是河南的。”
  “聖人在壹步步恢復天山南北的田地,今年秋收後,糧草供給應無礙了吧?”
  “差得遠呢。咱們回家之前,這裏產出的糧食,都不夠吃的。”
  聽到“回家”二字,王彥章心中壹動。
  去年帶著兩千遼東府兵隨征,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壹年半了。再有半年,也該回家了。
  壹走就是兩年,家中倒是無虞。
  區區兩千府兵而已,又不是兩萬、二十萬,朝廷還負擔得起。
  兩年下來,他們得了不少賞賜,比如高昌的布帛、北庭的牛羊等等,朝廷發給軍票,回家路過北京時,憑票領取相對應的東西即可,足可彌補兩年不在家的虧空,甚至還多有盈余。
  更有那作戰勇猛的人,還得了壹兩件金銀器賞賜。這在遼東可是稀罕物,讓人艷羨不已,同時暗暗自勉,接下來若有戰事,壹定不能落於人後。
  “十萬鐵騎,橫掃西域,嘿!”王彥章壹夾馬腹,走遠了。
  符存審帳下匯集了各路雜牌兵馬,數萬人總是有的。扣除掉必要的留守人員,再算上蕃兵,即便沒有十萬眾,也絕對不會少於八萬。
  八萬人,騎著馬兒,趕著牛羊,浩浩蕩蕩進入西邊的草原,所過之處,何人能擋?
  自回鶻西遷之後,西域得有七十年沒見過這麽龐大的遊牧軍團了吧——龐特勤在焉耆自稱葉護之時,即便算上名義上歸屬於他的高昌回鶻,也不過二十萬人,然後就橫掃整個西域以及更西邊的八剌沙袞、拔汗那等地,開國稱制。
  王彥章已經得到消息,符存審剛剛得了壹個新頭銜:北路遊奕討擊使。
  聖人命他進入突騎施故地,伺機進討賊人。
  具體討的是什麽“賊人”,王彥章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聖人在西域有很多事要做,比如移民屯墾,但這需要消耗大量的糧食。
  討的如果是窮光蛋,這個買賣就很虧,達不到目的。
  那麽,聖人要討什麽地方,已經很清楚了。
  他們這壹路,如果不直插到怛羅斯、白水城這些波斯重鎮,就可以判定為失敗,撈不回本錢。
  仔細想想,還是蠻激動人心的。
  王彥章下意識摸了摸鞍袋中的鐵槍。年紀大了,這很可能是他的最後壹仗,不能留下任何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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