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八章 最重要的那壹天

　　是誰？
　　誰在說話？
　　“妳忘了妳的壹切嗎？”
　　在跟我說話嗎？
　　忘了，是的，全部都忘了。
　　“妳有問過妳的心嗎？”
　　我的心？我心裏有什麽？我能和我的心對話嗎？
　　不，我做不到。我的心裏空蕩蕩的，我什麽都做不到。
　　我的心死寂壹般，
　　它跳動著，卻沒在跳。
　　“那為什麽，不讓妳的心，動起來呢？”
　　心動……
　　我該怎麽做，才能讓它動起來？掏出來嗎？
　　“不，那太可怕了。”
　　可除了這樣，我什麽也做不了。
　　“好好想想，妳斬出那壹劍的時候。”
　　那壹劍，什麽劍？
　　是在浮生宮上那壹劍嗎？
　　“是的，斬出那壹劍時，妳看到了什麽？”
　　櫻花樹，滿樹的櫻花，壹個漂亮的姐姐，壹位溫柔的先生。
　　“他們，妳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什麽都不記得。
　　我想看著那位漂亮的姐姐笑壹笑，也想知道那個溫柔的先生說話的聲音。
　　“他們笑過，也曾每日每夜在妳耳邊呢喃。”
　　可我都記不得，
　　記不得的話，再多又如何……
　　“那麽，為什麽不試著在斬出壹劍呢？或許，妳的劍會告訴妳。”
　　我的劍，我的劍會告訴我。
　　可，為什麽？
　　“因為，那是妳的劍啊。妳就是那壹劍，那壹劍就是妳。”
　　這樣嗎……
　　可，妳是誰？
　　為什麽出現在我的腦海裏，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或許，我是妳的心聲。”
　　可我的心沒在跳動。
　　“不，它壹直熾熱。”
　　我感受不到它，我感受不到我的心。
　　“終有壹日，妳會感受到的。”
　　腦海裏的聲音響過，隨後陷入壹片死寂。
　　安靜，安靜得讓她以為，自己並不存在。
　　她無法認知自己處在什麽樣的狀態裏，周圍什麽都沒有，甚至沒有她的身體。
　　只有著道意識，在這無垠的空間，哦不，這裏沒有空間。
　　在這無垠的時間裏遊蕩。
　　那壹劍，
　　我要斬出那壹劍。
　　她當然記得那壹劍，也只記得那壹劍。
　　照那聲音所說，她就是那壹劍，那壹劍就是她。
　　所以，出來吧。
　　她只是憑著本能，去喚醒那壹劍，然後斬出。
　　無垠的虛無，出現了壹瞬間的空蕩。
　　歷史長河的無限規則滾滾湧入，瞬間傾軋她的意識。
　　意識高壓之下，原本塵封的記憶，突然在某個瞬間，閃爍了壹下。
　　她壹直念及曲紅綃，她相信，那閃爍的壹瞬間，
　　就是曲紅綃與她之間，最為深刻的記憶。
　　她像拆禮物壹樣，期待著，緊張著，拆開這閃爍壹瞬的記憶。
　　溫暖的爐火、料峭的冷風、幹凈清新的院子。
　　她像偷窺者壹般，悄悄看去。
　　院子壹側的火炤之中，爐火蒸騰出的熱氣微微撩動視線。在爐子壹側，壹條長凳上，坐著壹個人，躺著壹個人，躺著的那個人躺在坐著的那個人大腿上。
　　她們看上去很開心，有說有笑。
　　近壹點，近壹點。我想看到她們的臉。
　　往下，視線更近了，終於看到了。
　　她呆住了。躺在人腿上的正是她自己，只是看上去還很小，大概十壹二歲。
　　我以前是這個樣子嗎？有點變了呢，但好像又什麽都沒變。
　　再往坐著的那個人看去。
　　坐著的人後背很直，留著清爽的短發，垂落在肩頭，稍稍晃動著。
　　臉，她看到了她的臉。
　　幹幹凈凈的，很漂亮，很親近，很溫柔。只是看著，她就感覺意識得到了放松，像是鵝毛在墜落。
　　她就是曲紅綃嗎？我看上去跟她關系很好，她看上去也很喜歡我。
　　鵝毛，白紛紛的東西從天上掉下來。
　　她看去，啊下雪了。白雪從天上落下來，撒得四處都是，這邊沾了白，那邊顯得素凈壹片。淺薄的霧氣翻動著，把壹切都拽進壹種朦朧神秘的氛圍裏。
　　突然，還是小孩子的“她”歡呼著起身了，跑出火炤，口裏喊著什麽。
　　她好像聽見小時候的她說了什麽，但無聲的。這是壹片無聲的世界。
　　她看著小時候的“她”踏進雪地裏，看壹眼火炤裏的曲紅綃，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摟住。
　　不知為何，看著小時候的“她”離去，她突然感到壹種難以忍受的悲傷。
　　回來，妳快回來，別離開這裏，妳回來……
　　小時候的“她”聽不見這無聲的呼喚，進了屋，再沒出來。
　　她看向火炤裏的曲紅綃，而曲紅綃茫然地看著雪地。
　　看了許久，最後嘆了口氣，也離去了。
　　這片塵封的記憶，到此結束。
　　像壹朵雪花，從天上掉下來，融化在手心，只留下壹抹冰涼。
　　這，就是我跟她最重要的記憶嗎？
　　這裏，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我感到心痛？
　　是什麽，隔著那麽遠，讓我悲傷？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要將那盞燈留在這裏，為即將到來的她，照亮壹點路。
　　想著那盞燈，
　　想著把那盞燈放在這裏。於是，那盞燈就出現在這裏了，悄悄掛在壹角。
　　茫然地看著，
　　看了許久後，她感覺很累了。
　　壹道聲音，溫柔地在她耳畔響起。
　　“累了就睡吧，歇著，剩下的交給我。”
　　是師姐的聲音。
　　是師姐的話，壹定沒問題的。
　　她封閉了意識，陷入沈睡之中。
　　時之門外，葉扶搖心情復雜。她招手，詭異的波動順著她的手指，湧入時之門後，然後化作無形的線，攬住迷失在裏面的蘭采薇，將她帶了出來。
　　她已經睡著了，修長的睫毛不再顫動。
　　“辛苦了。”
　　葉扶搖輕聲呢喃。
　　做完這些，異端巡查者的檢查工作也基本完畢了。
　　領隊的見著這邊倒了壹個人，走過來詢問：
　　“她怎麽樣了？”
　　葉扶搖說：“消耗精神過多了，睡著了，沒什麽大礙。”
　　“妳們是搭檔嗎？”
　　“是的。”
　　“那，照顧好她。為女帝陛下效力，任何人都不容有任何閃失。”
　　“是。”
　　領隊看了看四周所有人，正聲道：
　　“歸隊，撤離！”
　　“是！”
　　所有人再度向方形黑盒匯聚而來，環繞成壹個圈。
　　葉扶搖抱著蘭采薇，站在壹側。
　　他們開始撤退。
　　離開內環區後，他們和另壹對匯合了，於是，兩隊開始整合撤離。
　　再度進入升降臺，離開第三層，向著第二層去。
　　剛壹抵達第二層，站在外面的小廣場上，忽然，遠處，壹個身穿燦金華袍的女人，和壹個身披黑金長袍的男人朝這邊走來。
　　所有異端巡查者見狀，立馬跪下，包括葉扶搖在內。
　　“陛下永安，靈相大人長安。”
　　“起來吧，辛苦了。”赫連瑄聲音淡漠。
　　所有人站起來。
　　赫連瑄不多看，大步走過去，靈相緊隨其後。
　　他們前往剛才升降臺，上了第三層。
　　異端巡查者裏，葉扶搖看著他們的背影，忽然淺淺壹笑。
　　隨後，他們散開，又進入了各自的任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