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等不及了

　　“妳說，奠金裝多少合適？”
　　尼奧左手拿著點券右手拿著信封，顯得有些糾結。
　　卡倫無奈道：“妳要是實在心疼，搞點報紙裝進去也可以。”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反正我覺得主教大人這時候也沒心情去拆封。”
　　“也對，點券還是在活人手上才有流通價值，根據《秩序神教秩序券發行規定》，將點券帶入墓葬是不合法的，所以根據法規，我包點券和包報紙，沒什麽區別。”
　　“嗯，妳說得很對。”
　　“那花籃得訂吧，買個大壹點的？”
　　“不能比上面人送的大，選小壹點的吧。”
　　“對，這個確實得註意。”
　　聯合執法部門第壹次會議已經圓滿結束，接下來，就是大家壹起哄擡氛圍的時候。
　　不過，熱鬧可以，但手上的事，該做還是得做。
　　“好了，我去出庭了。”卡倫整理了壹下自己神袍袖口，“妳和我壹起去吧。”
　　“嗐，第壹次沒怯場，怎麽這次就害羞了，還需要人陪？”
　　“我是擔心妳會在我出庭的時候跑出去再去做什麽事。”
　　“難道我們之間連這壹點信任都沒有了麽？”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不管妳想要做什麽，但必須在我的目光之下。”
　　“卡倫，妳沒有權力來命令我，我是妳的上司，我覺得妳最近越來越越權了，包括妳的那個男仆，妳知道我昨晚才睡下多久麽就被他喊醒聽匯報？
　　我覺得啊，我們之間的上下級關系，要好好地再明確壹下。”
　　“那好，我現在就去舉報妳是光明余孽。”
　　“呵呵，那我就把妳供出來。”
　　“可以，妳會被吊死，而我會被供奉起來，升職說不定還能快壹些。”
　　“妳看維克好像混得也不怎麽樣，妳有什麽好得意的？”
　　“先不說拉斯瑪還沒凝聚出神格碎片，就算凝聚出來了，上面也清楚他不會為了壹個學生炸秩序神殿，我爺爺，炸過了。”
　　“幹！”
　　“走吧，壹起。”
　　卡倫走進了審判廳，這次來旁聽的人少了很多，只有壹些記者。
　　主要是現在外面最熱鬧的還是多爾福主教的遺書，同壹時間段，大眾的註意力只會聚焦在壹件事上。
　　鐵籠子裏關押著特裏森，他的臉上掛著擔憂和焦慮，如果今天審判場面很熱鬧，那他反而不用擔心，但正是這種冷清，讓他有了壹種極為不祥的預感。
　　審判廳裏壹旦冷清了，那他的審判結果不是隨便按人家的心意判？
　　事實上，上次才是例外，正常情況下的秩序審判庭，從上到下都是人家秩序之鞭的人，既然把妳提溜上來，怎麽可能再自己抽自己的嘴巴？
　　不過，讓特裏森有些意外的是，他看見自己旁邊多了壹個桌位，原本自己手下辦公室的主任梅德琳帶著兩個辦事員坐在了那裏。
　　這壹幕不禁讓特林森心裏又燃起了希望，使得他忽視了梅德琳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壹眼的小細節。
　　卡倫走上了自己的位置，和對面的梅德琳互相點頭致意，然後坐了下來。
　　自今日起，大區執法部的手也將伸入這裏，這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卻又是政治交換的必然產物。
　　加斯波爾審判長帶著審判員走入審判廳，很快，伴隨著壹聲鞭響，今天的審判宣布開始。
　　阿爾弗雷德開始做案情陳述，隨後就是維克進行證據鏈展示，等他們完成後，卡倫站起身，做最後的總結報告。
　　卡倫的總結很簡單，將特裏森案直接歸入到那頓家族系列案，然後做了壹點教義和道德立場上的發散。
　　今天沒有轉播法陣，在場的記者數目也不是很多，卡倫也就沒有太過調動自己的情緒，顯得矜持和簡練。
　　講完後，還貼心地配合了壹下下面記者的要求，往特裏森的鐵籠邊靠了靠，讓下方記者們抓了壹個不錯的角度。
　　這是尼奧的著重要求，也是上面的意思，反正總部後續在宣傳方面的資源都會向卡倫身上砸，而卡倫也不得不做出壹些配合。
　　畢竟，伴隨著總部這邊正式拿到權力，昔日的冷清將成為過去式，伯尼的部長位置肯定很穩，但接下來下面肯定還會開2號、3號紀律檢查辦公室，還會有其他配屬的直屬行動大隊。
　　為了避免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上，那就只有趁著這個空檔機會給自己撈取到足夠的政治資歷與聲望。
　　卡倫這邊的事情結束後，特裏森很是焦急地等待梅德琳那裏為自己辯護，但梅德琳只是起身：
　　“我方這裏沒有意見。”
　　特裏森楞住了，隨即，他發出了猙獰的笑容，如果不是身上被戴著沈重的禁錮枷鎖，他肯定會選擇最直接的反抗方式。
　　事實上，他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機會，但習慣性的家族思維，還是讓他選擇了走這樣的流程，只不過最終的結果卻是十分的殘酷。
　　被卡倫強行要求坐在旁聽席上的尼奧，看著鐵籠子裏的特裏森，也是在心裏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曾經和特裏森交過手，特裏森的實力其實是不錯的，就這樣被關在籠子裏判刑……嗯，尼奧不會去可憐他，只是有壹點點的遺憾。
　　同時也暗暗警醒自己，以後自己要是遇到類似的情況，壹定不能讓他們抓住送到審判庭上來，除非為自己辯護的是卡倫。
　　加斯波爾進行了宣判，不是抹殺，甚至不是處死，而是“放逐”。
　　特裏森將會被送進環境極為危險殘酷的區域，去承擔開拓勞役，其實就是去當壹個實力不錯的炮灰，讓他死得對神教而言更有價值壹些。
　　壹定程度上來說，那種地方可謂生不如死，甚至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脫。
　　如果那頓家還在，興許還可以找壹些關系疏通疏通，人是回不來的，但能夠弄點優待，但不出意外，那頓家應該會在他前面先沒。
　　沒有給特裏森判處極刑其實還有另外壹個原因，那就是他的父親已經發布遺書了。
　　為了更合理地讓大魚“自盡”，小魚就可以先擡手留壹條生路。
　　壹切，都是為了氛圍服務。
　　宣判結束，休庭。
　　梅德琳主動向卡倫走了過來，微笑道：“卡倫隊長，我想，以後我們會經常打交道。”
　　“是的，很榮幸能和妳共事。”
　　梅德琳向卡倫伸出手，其實神官之間很少行握手禮。
　　卡倫伸手和梅德琳握手，她年紀應該在三十到四十之間，嘴角有壹顆痣，長相很像學校裏分管紀律的主任，嗯，現在執法部部門主任的位置，真的很貼合她的形象。
　　另外，她的手很柔軟，和她目光對視時，會忍不住想去探知下她神袍下面的熟禦風情。
　　卡倫目光瞬間清醒，呵，這位主任大人走的是精神系體系。
　　梅德琳笑了，她似乎沒想到卡倫這麽快就能從自己的精神渲染氛圍中脫離出來，不過還是馬上道：
　　“卡倫隊長，我希望我們以後的合作中，可以多壹些尊重，我指的是我們彼此。”
　　“當然。”
　　“或許我可以把話說得更明白壹些，大部分妳們提的案件，我們原則上都會同意，我們盡量不在明面上鬧矛盾，私下裏就統壹好意見再上審判庭，這樣可以保全秩序審判庭的威嚴。”
　　“謝謝，感謝妳的配合。”
　　這是代表大區管理處執法部表態了，他們可以給予秩序之鞭這邊最大的自由度，只需要保留壹個暫定的壹票否決權。
　　卡倫覺得，這裏面應該也有萊昂這孫子到自己小隊的影響。
　　既然鬥爭路線走不下去了，那接下來就是盡可能地相親相愛了。
　　作為回報，對方抓的人和想要審判的人，自己這邊也不能過分幹預。
　　總之，卡倫沒有不接受這種好意的理由。
　　其實，這種情況絕不是上位者想要看到的，他們總是希望下面的部門派系可以鬥而不破，然後對著上面哭喊著求幫助求奶水，但事實上，誰都不是傻子，既然不能撕破臉，那大家就馬上變成調和油。
　　梅德琳離開後，阿爾弗雷德開口道：“少爺，我想先回壹趟家裏看看。”
　　“哦，有什麽很重要的事麽？”
　　卡倫原本想著讓阿爾弗雷德開車載著自己和尼奧去那頓家看看熱鬧。
　　“普洱的咖啡快喝完了。”
　　“好吧，那妳回去吧。”
　　維克聽出了卡倫的意思，站起身，面露微笑，表示自己接下來很空。
　　但卡倫只是指了指他，對他吩咐道：“後續手續妳去負責跑壹下，另外達利斯先生汙點證人的手續，盡快提交上去選擇開庭日期。”
　　“隊長，這不是多爾福主教都快要自殺了麽……”
　　“他死不死，是他的事，我們得把自己的流程全部走完，加斯波爾審判長現在還沒回丁格大區，妳現在就去和她商討壹下確定壹下日期，確定好了用烏鴉告訴我，我順便催壹催多爾福主教。”
　　“好的，我明白了，隊長。”
　　“另外，萊昂，就是那個新加入的，他爺爺是本大區首席主教，妳多帶帶他，以後出庭他就可以頂替阿爾弗雷德位置。
　　趁著他爺爺在位還沒退休，能露幾次臉就露幾次臉。”
　　“我懂了。”
　　卡倫沒有對阿爾弗雷德解釋為什麽要剝奪他的差事，阿爾弗雷德也不會計較這個，因為事實上，不管卡倫本人在不在總部大樓，基本上他這個行動大隊隊長要做的事和跑的流程，都是他阿爾弗雷德在做。
　　嚴格意義上，除了出庭和出席幾個重要會議外，阿爾弗雷德更像是壹個隊長。
　　走到旁聽席，卡倫先指了指理查，然後指了指後面坐著的萊昂，理查馬上給卡倫壹個“明白”的回應。
　　隨即，尼奧站起身，和卡倫壹起走到停車場，剛坐進車裏發動了車子，他就有些埋怨道：
　　“這場審判真沒什麽好聽的，妳非要拉著我坐這裏看，浪費了這麽長時間。”
　　“直覺告訴我，妳是想做些什麽事情的。”
　　“卡倫啊，這我就要好好教育妳了，妳居然憑直覺做事？”
　　“妳不想幹什麽的話，妳是不會想著留信封塞點券送奠金的。”
　　“其實，我是想把達利斯放出來，然後帶他回家看看，我對這壹套詛咒的收尾，很好奇。”
　　“妳在玩火。”
　　“多有意思啊，不是麽。特裏森被判刑了，維科萊死了，等多爾福壹死，那頓家就徹底敗落了啊，達利斯就算是汙點證人又怎麽了，就算功大於過神教也不可能再給他復出的機會了，畢竟形象很不好，而且政審是不過關的。
　　我想，在這個那頓家徹底倒塌的時刻，應該也就是詛咒最後應驗的時刻，不壹定非得家裏人死光了。
　　費爾舍家裏的那種情況，我覺得可能是壹種極端表現？
　　況且，達利斯壹開始也說過，他父親不可能死的，最好的結果就是免職圈禁反省，所以他也沒想著要把家裏人全弄死，但至少是把家裏運勢都吃光了。
　　可能是因為費爾舍家族吃的是妳爺爺的第壹手詛咒，那頓家是由費爾舍夫人放出去的二手詛咒？
　　就跟兌水壹樣，多兌了壹次，肯定更淡了。”
　　坐在副駕駛上的卡倫壹邊系著安全帶壹邊看著尼奧說道：
　　“妳這麽好奇的話，可以直接去登門拜訪費爾舍夫人，反正妳也是菲洛米娜的領導，做個職工家訪也很正常。”
　　“呵呵，我怕我進得去，出不來，那個老太太肯定是個瘋子。”
　　“也有妳害怕的瘋子？”
　　“不壹樣的，對親近的人瘋，我做不出這種事。”
　　卡倫聞言，點了點頭，覺得尼奧說得有道理。
　　尼奧說道：“我想到了壹件事，就是那天晚上在飯店包廂裏我們討論的那個。”
　　“怎麽了？”
　　“我認為妳爺爺是壹個很和善的人。”
　　“妳可以直接說事。”
　　卡倫有些哭笑不得，有些時候尼奧總是會刻意做出尊重的舉動，比如大部分時候他都會尊稱家裏的凱文以“那位狗”。
　　“妳爺爺對妳很好是吧，有沒有壹種可能，既然這個詛咒會培養出最肥的那壹條，那條可不可以順便送給妳，他的孫子？”
　　“這是什麽道理。”
　　“沒什麽道理啊，如果是我的話，我在那裏種下過兩棵果樹，本來就放在那裏無所謂了，現在我家裏有人口渴了想吃，那妳說給誰？”
　　卡倫搖了搖頭，道：“不會的。”
　　“又是怎麽肯定？”
　　“因為我爺爺雖然給了我很大的幫助，但他從沒有直接插手和幹預過，他更希望我能自己走自己的路，這也是我自己的要求。”
　　“哦，原來是這樣。”
　　忽然間，尼奧猛地踩下了剎車。
　　卡倫身子被帶動地晃動了兩下，安全帶起到了作用。
　　“又怎麽了？”
　　尼奧問道：“卡倫，妳什麽時候進階裁決官？”
　　“多爾福主教死的時候。”
　　“所以，妳和達利斯，到底誰才是最後那條肥蟲？”
　　……
　　看守所內。
　　達利斯坐在地上，他的哥哥特裏森被送出去開庭了，現在算算時間，應該庭審結束，但他的哥哥沒有回來。
　　他搓了搓手指，因為他是汙點證人的關系，並未給他上最沈重的枷鎖，所以在這裏雖然有陣法壓制，他也沒辦法破開出去，但還是能夠操控壹些術法。
　　就比如現在，他的指尖出現了壹朵蒲公英。
　　蒲公英上的絨毛大部分已經吹散，只剩下中間那壹小撮。
　　看著它，達利斯笑了：
　　“父親，妳快點走吧。”
　　達利斯身子後仰，雙手撐在地上，看著冰冷的天花板：
　　“妳死後，我將繼承那頓家的榮光。”
　　……
　　菲洛米娜、理查和萊昂壹起走到了總部大樓前面的壹處大樓天臺，費爾舍夫人正站在那裏。
　　她傳來了訊息，讓菲洛米娜到這裏來見她。
　　雖然她可以以家屬的身份直接進總部大樓，但她顯然不可能這樣做，因為總部大樓在過去很多年裏雖然很是冷清，但裏面的防禦法陣，肯定還在正常運行。
　　菲洛米娜走到自己奶奶面前，疑惑道：“奶奶，妳怎麽還沒回去？”
　　“本來要回去的，畢竟只給妳爸爸留了壹天的狗糧和水，但誰知道，出了點意外，就只能再耽擱著了。”
　　“為什麽奶奶妳會關註多爾福主教的遺書？”
　　“喲，我的孫女居然猜到了。”
　　“因為現在就只剩下這壹件大事。”
　　“我只是覺得，壹切比我想象中要來得更快，我原本以為這種收尾，可以稍微平靜壹些，可誰知道，真到這個時候卻又像是壹腳踩上了油門。”
　　菲洛米娜皺眉。
　　費爾舍夫人指了指遠處站著的理查和萊昂：
　　“我很好奇，我的孫女現在是開始交朋友了麽？”
　　理查被卡倫要求這幾天要壹直跟著菲洛米娜，萊昂則是需要帶他融入小隊氛圍，所以粘合劑之下，變成三個人壹起過來見菲洛米娜的奶奶。
　　“需要向奶奶您匯報麽？”
　　“當然，我對朋友可是很挑剔的，可不想沾惹上那些無趣且沒品味的朋友。”
　　“奶奶，您準備好了麽？”菲洛米娜直視著自己奶奶的臉。
　　“哦，看來我的孫女，先壹步準備好了呢，呵呵，真是個孝順的孩子，奶奶沒白疼妳。”
　　費爾舍夫人伸手輕輕撫摸著菲洛米娜的頭，然後身子前傾，將菲洛米娜摟入自己懷中，柔聲道：
　　“我知道，從小到大妳壹直都過得很痛苦，但奶奶答應妳，很快，妳就能得到解脫了。奶奶啊，會用妳的眼睛，去重新追尋他的足跡。”
　　“可是他，給我們家，下了詛咒。”
　　“瞎說，這是他賜予奶奶我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