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上位記

屋裏的星星

都市生活

慶豐三年,六月初六。
昨日還是艷陽高照的天,今兒就下了壹場雨,宮殿的琉璃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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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宮女上位記 by 屋裏的星星

2024-10-9 20:51

  隨著聖上的到來, 太和殿內徹底熱鬧起來,殿中伶人跳著現時的舞,壹搖壹曳都是風情, 阿妤不著痕跡地朝高臺上看了壹眼。
  聖上左邊坐著的是皇後, 今兒淑妃是壽星,所以高臺上擺了三個位置, 淑妃落座於右側, 她臉上神色淡淡的, 讓人看不出她對這場宴會是否滿意。
  不過, 阿妤猜, 大抵是不滿意的。
  她進來時,眼角還泛著紅,明顯是剛哭過。
  只是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將佳人哄好的?
  皇後覷了眼淑妃的神色, 心底有些訝然, 卻沒表現出來,舉著酒杯,笑吟吟地帶著壹絲安撫地說:
  “今兒是淑妃妹妹的生辰, 若不是衢州壹事, 本該大辦了,今年便委屈妹妹了。”
  聞言,淑妃下意識地看向中間的人, 封煜耷拉著眉眼, 似乎什麽都沒聽見,淑妃轉過頭來,伸手撫了撫小腹,淺笑溫柔:“娘娘言重了,如今衢州災事吃緊, 我等本該做出表率才是。”
  “還是妹妹貼心。”說罷,皇後掩唇揶揄:“怪不得皇上每次都要與本宮說,淑妃最是懂事。”
  她覷了眼淑妃小腹的腰帶,又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只是嘴角的笑意不著痕跡地深了些。
  封煜聽著身側二人的交鋒,有些不耐煩地掀起眼皮,朝下方看去。
  視線滑過某處時,他眉梢輕挑,招手讓楊德過來,低聲問:“今日請安,可發生了什麽?”
  楊德壹楞,每日請安發生的事多了,他哪能每件都記得?
  他順著皇上的視線看去,落在淺藍色衣裙的女子身上,眼底露出壹絲恍然,忙回答:“是有壹件事兒,今日鈺才人心血來潮,為了配戴皇上賞的步搖,特意穿了件藍色的衣裳。”
  “只是沒想到,湊巧和許美人撞上了。”
  這後宮撞衫,可不僅僅是誰更不好看,還有冒犯之意。
  鈺才人這是仗著皇上的寵愛和許美人打擂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只不過,楊德沒想到,這點小事竟也能被皇上關註到,看來,這鈺才人的確是算受寵。
  封煜睨了他壹眼,只覺得他話中的那個“湊巧”用得有些刺耳。
  今兒座位安排得也巧,阿妤正好坐在許美人下方,此時她正雙手捂臉,只透出丁點緋紅的臉頰,嬌羞地和許美人說著話。
  許美人臉上的神色越來越淡,那抹笑意硬生生地被她這副姿態弄沒了。
  封煜眸色稍暗,又問楊德:“她平日都是這樣?”
  哪樣?
  楊德摸不清他的意思,只能暗自琢磨著回答:“倒也不是,鈺才人之前安靜地仿佛沒這個人。”
  他又將那日請安的事說出來,畢竟是從那天孟美人的事後,鈺才人才變了對許美人的態度。
  阿妤察覺到在人在看著自己,她訝然地擡起頭,正好撞上男人的視線,她壹驚,被剛咽下的葡萄嗆了下,臉色促紅,伸手捂唇,將葡萄籽吐了出來,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
  周琪連忙奉上壹杯茶水,撫著她的手背:“妳小心些,別急呀。”
  封煜飲了杯酒,眼底略過壹絲極淺的笑意。
  淑妃註意到下方的動靜,停下和皇後的對話,轉頭看過去。
  因剛剛的變故,阿妤臉色紅得似要滴血,被嗆出來的,但也顯得她越發嬌艷灼人,似壹朵芍藥般,隱著風情不散。
  淑妃的眸色壹凝,她說:“臣妾許久未出乾玉宮,這宮裏倒是多了不少臣妾眼生的妹妹。”
  她這話音量不小,又恰逢歌舞間隔,大殿內的人幾乎都聽見了,阿妤也順勢擡頭,迎上淑妃的視線,她捏著玉白的酒杯,心下微緊,臉上的那抹紅色很快地褪得壹幹二凈。
  阿妤還未想好作甚反應,忽然聽見壹道清冷的聲音:
  “妾身等進宮多日,也是第壹次見淑妃娘娘。”
  話外之意,既是第壹次見,豈能不眼生?
  淑妃朝說話的人看去,這壹眼,讓她不由自主地擰起眉,沈嬪懶散地倚在位置上,微擡著頭,直直與她對視。
  眾人也是微驚,沒想到這平日裏冷傲的沈嬪會主動開口說話。
  淑妃似訝然挑眉:“這位妹妹是?”
  “這位是沈嬪妹妹。”回答她的是皇後帶著笑意的話。
  淑妃哦了聲,便轉頭看向聖上,單手撐著臉頰,撅唇抱怨道:“宮中多了這麽位花容月色的妹妹,皇上怎麽從不曾與妾身提起過?”
  看似抱怨,但是神態中夾雜的親昵自然,卻能讓後宮所有妃嬪眼紅。
  封煜恰好掰開了個核桃,他將果實放在淑妃手中,沒回答她的話,只是說:“對身子好。”
  淑妃臉頰微紅:“妾身謝過皇上關心。”
  封煜淡淡應了聲。
  阿妤瞥見沈嬪身子似微坐直了些,她低斂下眼眸,後怕地松了口氣。
  淑妃這番打臉的確有些響,將沈嬪無視地徹底。
  她覺得沈嬪有些不理智,可這也怪不了沈嬪。
  畢竟沈嬪入宮時,淑妃就不曾露過面。
  所有的淑妃受寵消息,她都只是聽說,並未曾親眼見過,自然沒有真實感。
  她向來受寵,對久不出門的淑妃便也少了壹分敬畏心。
  阿妤見過容嬪有孕時的盛寵,自然也就清楚聖上對皇嗣的看重,如今淑妃有孕,這後宮裏怕是皇後都不會輕易與她作對。
  皇上之前雖寵愛淑妃,但也不至於到如此地步,自打淑妃有孕後,皇上可是每日都要去陪其用膳,這其中的原因旁人打眼便可瞧出。
  就在阿妤思緒紛雜的時候,周琪忽然碰了她壹下。
  她心中壹緊,就聽見壹陣破碎聲,她倏然朝聲源處看去。
  周寶林不知怎得趴在了案桌上,額頭溢出冷汗,面色痛苦,疼得眼淚壹直掉,臉上沒有壹絲血色,她動了動嘴唇,發出壹聲痛苦的呻吟。
  她身邊的宮人驚慌出聲,這副模樣太過駭人,四周人連忙散開。
  阿妤離她位置不算遠,同樣被驚得站了起來,退得遠遠的。
  就是這時,也不知誰喊了壹聲:“周……周、周寶林見紅了!”
  這壹聲打破了殿內的平靜,周寶林的宮女忽然哭著喊:“太醫!請太醫啊——”
  阿妤朝高臺上看去,聖上臉色突變,幾乎立刻站了起來,三兩步走到了臺下,停在了周寶林身前。
  阿妤被現在的情景嚇得臉色微白,她瞧得清清楚楚,周寶林身後的衣擺染上了紅色,不知她究竟是疼了多久,那鮮紅的血在地面上滴了壹灘,望之駭人。
  封煜停在她面前良久,阿妤才聽見他的聲音:“太醫呢!”
  低沈得似乎平靜的聲音,壓著所有的情緒,給人壹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
  周寶林疼得額頭全是冷汗,她張了張口,似要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眼淚流得猛急,有壹瞬間,她哭聲似停了壹刻,隨之是夾著更多令人鼻酸的悲腔。
  她瞳孔倏然縮緊,崩潰般哭著喊:“不要……不要……”
  她疼得渾身輕顫著,壹時忘了尊卑,攥緊了離她最近的皇上的衣擺,斷斷續續地哭著求他:
  “……救、救……他……皇上……救他……”
  那哭聲有些無力,阿妤都有些聽不清,可她看得出,周寶林似乎用了最大的力氣喊出這兩句話。
  阿妤攥緊了周琪的手,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周寶林定是察覺到了什麽,否則她不會如此崩潰。
  她忽然看向皇上,他似乎也猜到了。
  此時,他緊閉上了眼,手背上青筋暴起,許久後,他睜開眼,彎下腰將哭得近乎暈厥的周寶林抱起。
  阿妤有些害怕地退後壹步。
  不知怎麽的,她忽然想起當初容嬪小產的時候,那時皇上也是這副神色,可自從那之後,容嬪漸漸失寵。
  所有人都覺得是因為容嬪得罪的淑妃。
  可這時,阿妤倏然想起,當初容嬪又不是第壹次和淑妃不合,又怎會只有那次皇上才發作?
  其實她失寵的原因,還是因為不夠看重皇嗣吧。
  對於皇上來說,皇嗣比所謂的愛妃要重要多了。
  如今周寶林弄丟了皇嗣,不知她最後得來的是皇上的憐惜,還是厭棄。
  太醫終於趕到,結果沒出所料,周寶林小產。
  偏殿內,周寶林躺在床榻上,哭聲在太醫診斷出來那壹刻倏然停了下來,她怔怔地望著床頂,淚珠從眼角滑落。
  封煜立在壹側,壹言未發。
  壹種死寂在殿內蔓延開來,眾人低著頭,不敢說話。
  直到周寶林親自打破了沈默,她啞著聲音,極為平靜地說:
  “不是意外……”
  太醫擦了把額頭的汗,連忙補充:“周寶林是食用了大量寒性藥物,才導致的小產。”
  勒月打斷他:“不可能!主子進口的所有東西都經過檢查的!”
  她這話壹出,阿妤心底就替周寶林叫聲糟。
  身懷皇嗣,隱瞞不報,可是重罪。
  果不其然,皇後眉頭壹皺:“妳家主子身懷有孕,為何不上報?”
  勒月啞聲,她無措地看向自家主子。
  周寶林撐著身子坐起來,皇後想要阻止,她沒聽,臉色驟白,床榻上也印上壹抹暗紅,她似乎察覺不到疼壹樣,直直地朝封煜跪下去。
  她蒼白著臉色,壹字壹句說:
  “臣妾知情不報,導致皇嗣有失,罪該萬死,求皇上責罰!”
  勒月連忙跪下,哭著說:“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皇上,先前太醫診斷時,說主子滑脈並不明顯,主子不敢確定,怕皇上皇後空歡喜壹場,只想著等下次請平安脈,確定了消息,再給皇上壹個驚喜,絕無半點刻意隱瞞之意!求皇上明鑒啊!”
  周寶林閉上眸子,眼淚無聲流下。
  她什麽都沒說,只是俯首叩頭,身子輕微的顫抖,卻不說壹句求饒的話。
  阿妤和周琪對視了壹眼,真相如何,現在其實並不重要。
  周寶林是此事的受害者,她剛丟了皇嗣,又有勒月的壹番話在前,除非聖上是非不分,否則斷沒有罰她的道理。
  而且……
  阿妤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周寶林。
  周寶林的這番做法,太聰明了,她沒有求饒,只壹心求罰,像是壹位母親沒能保護好孩子的懺悔,無論真心假意,至少,她剛剛的傷心崩潰絕不是裝出來的,在這種情況下,她能這麽快恢復理智,冷靜得有些可怕。
  不管其他人如何想,封煜終於開了口:
  “周寶林如何?”
  這句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太醫啞了聲,額頭的汗似乎更多了些。
  “說。”封煜的聲音有些冷。
  “周寶林她、她食用了太多寒性的藥物,這往後,怕是……怕是於子嗣有礙。”
  又壹道重雷砸下,砸得周寶林有些頭暈眼花,她晃了晃身子,幸虧勒月及時抱住她,她才沒有倒在地上。
  她低低地笑,又似在哭,然後越來越大,似乎要將所有的悲腔都哭出來。
  倏然,她拉住了皇上的衣擺,她仰起臉,淚流滿面,她說:
  “皇上,求求您,求求您查出兇手。”
  “臣妾弄失皇嗣,願以死謝罪!可求皇上不要害了皇嗣的兇手逍遙法外,求您了!”
  她壹邊說,壹邊哭著使勁地磕頭,悶悶響聲讓人直皺起眉,下意識地覺得額頭生疼。
  周寶林被人攔住的時候,額頭青腫,因她不要命的磕法,上面破了皮,血絲流下,淒慘狼狽得讓人不忍心看。
  封煜的臉色鐵青:“將她扶起來。”
  周寶林被按在了床榻上,封煜的視線掃過所有人,最後落在皇後身上:
  “查,三日內,朕要知道結果。”
  他又說:“之前為周寶林請平安脈的太醫,杖斃。”
  阿妤下意識地看向周寶林,她依舊低著頭,身子似乎有片刻僵硬,又似乎沒有。
  她隱晦地看向男人,瞥見男人眼底的冷意,不禁打了個寒顫。
  對於皇室來說,太醫連後妃有孕都診斷不出,便是無用。
  無用之人,自然沒有留著的用處了。
  皇後素來穩重,此時也絲毫沒有驚訝異樣,正色應下:“臣妾遵旨。”
  她從皇後身上收回視線,余光不經意瞥見某處,眸色微微凝滯。
  她秉著呼吸,不著痕跡地又看過去,淑妃的神色徐徐落入眸子中。
  淑妃微蹙著細眉,夾雜著壹絲擔憂和傷心,本該是沒什麽問題的,可結合她的身份,和今兒的日子,這副神色似乎有些平靜。
  壹種怪異的情緒充斥在阿妤心中,她驚疑地看了眼淑妃,又立刻收回眼神。
  她壓下心底不安的揣測。
  無論是有人在她生辰宴上鬧出此事打她的臉,還是她堂妹小產,淑妃都不應該如此平靜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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