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久遠之聯 4K

　　“......”
　　昊天聖皇默默收嘴躺了回去。
　　沈默片刻後，迎著兩人的古怪視線，它無奈輕咳兩聲：“妳這血實在厲害，吞服煉化之際有股奇妙神效，即便是本皇當年留下的諸多暗傷都在慢慢愈合，這才情不自禁的多喝了兩口。”
　　寧塵心思壹轉，想起武皇吞服渡厄血的時候也是如此，便沒再胡思亂想。
　　他很快笑著扯開了話題：“若非如此我也不會讓前輩以血療傷。如今看來，效果還算不錯？”
　　再看龍皇滿是創傷的身軀，就見道道傷口正在緩慢愈合，氣息有所好轉。
　　“...本皇縱橫壹世，不料最後還需要後輩相助，著實唏噓。”
　　昊天聖皇感慨之際再度強撐起身，開始運轉功法。
　　見它捏印入定，紫衣倒看得有些吃驚，沒想到傳說中的龍族竟然也會與人族壹樣修煉。
　　寧塵長籲壹聲原地坐下，側首笑道：“娘子也快些調息吧。”
　　“啊...嗯...”
　　紫衣臉色微紅，連忙盤膝入定。
　　剛才自己竟險些以為寧郎與這位龍皇要發生點奇奇怪怪的事，好在雙方都沒太在意自己的驚呼，不然實在尷尬萬分。
　　不過，自己怎麽會想到那方面的事？
　　“......”
　　狹窄洞窟內漸漸陷入寂靜。
　　寧塵神情再度沈下，暗道：“憐兒，它要到何時才能讓傷勢痊愈？”
　　“渡厄之血縱然神妙，但也不是萬能。”九憐低吟道：“這條龍本身的修為太過強橫，要想令其恢復全盛修為，在這種環境下，怕是沒個數十年都辦不到。”
　　寧塵捏了捏眉心，咂舌道：“這麽說，沒法指望它帶我們強闖出這片禁地？”
　　“強闖可能辦不到，不過...”
　　九憐思忖道：“這世上無論何等玄妙大陣，殺機盡顯之際亦會暗藏壹絲生機，哪怕是這等天地祭陣也不會例外，乃是陣法壹道的鐵則。”
　　寧塵輕咦壹聲：“所有存在都無法打破？”
　　九憐斜睨道：“‘陣法’便是如此。布陣者若要淩駕之上，其本身的修為都足以稱得上匪夷所思，都足以親自出手與這條龍正面壹戰了，何必再弄這些無聊的陰謀詭計，甚至壹直布置等候了萬年之久。”
　　寧塵恍然哂笑兩聲。
　　說的也是。
　　若這昊天聖皇尚處全盛時期，對方忌憚壹二也算情有可原。
　　但它這萬年來修為可能都十不存壹，只能蜷縮於秘境之中，甚至連玉瓊宮被動過手腳都毫不知曉。若幕後黑手有超越陣道的驚世修為，不如直接出手鎮壓更為方便。
　　“話雖如此，這壹線生機又會在何處？”
　　寧塵仰頭望向洞窟上方，只能隱約看見黃沙漫天。
　　“此方天地都化作殺陣本身，這等陣仗又該如何破解？”
　　“的確有些麻煩。”
　　九憐對此也頗感頭疼。
　　她揉著太陽穴不禁嘀咕道：“我不太擅長應付這種東西啊...”
　　尋常凡人布下的陣法，她尚且能隨意指點壹二，破之不難。
　　但此處布陣者修為不凡，以碎道殘片為引布置而成的天地祭陣，顯然不是什麽簡單貨色。
　　“對了。”寧塵好奇道：“當時我們在仙宮高塔內找到的碎道殘片，可有何發現？”
　　“雖是奇物，但對現在的妳而言暫時還用不上——”
　　話音未落，九憐很快想到了什麽，連忙道：“那個女人或許能幫上忙。”
　　“誰？”
　　寧塵正覺疑惑，魂海內倏然響起清冷女聲。
　　“是我。”
　　“...文姑娘？”寧塵眉頭微挑，驚奇道：“妳又肯出手幫忙了？”
　　“昊天聖皇終究算作故友，自然不能見死不救。”
　　文韻淡漠道：“對陣法壹道，吾算是有些見解。要想破陣逃離此地，可以聽吾的建議指揮。”
　　寧塵略作思忖，很快正色點頭：“那就有勞文姑娘。”
　　“吾這壹路上多有留意。妳們只需待龍皇傷勢有所好轉，便可啟程朝東南方向前行，莫約三百裏應該就是天地祭陣的壹處‘地柱’所在，可將之毀掉。”
　　文韻語氣雖是冷淡，但言談間卻將此陣破解之法娓娓道來：“布陣者手段不凡，但終究有些局限。即便以碎道殘片為引，但仍是借助六天玨、九地柱來穩固大陣。只需將這些媒介盡數破壞，這天地祭陣自然便可自行瓦解。”
　　寧塵面露壹絲喜色：“只需毀掉那些東西便可？”
　　“別高興太早。”文韻冷冷出聲：“布陣者既然會如此布置，定然不會將破陣之法白白擺放在入陣者的眼前。能否找到那些天玨地柱是壹回事，又能否將那些東西毀掉又是另壹回事。”
　　“...文姑娘的意思是，可能會有禁制鎮守？”
　　“沒錯。”
　　文韻頷首道：“若唯有禁制，吾可解之。但若有強敵把守，或許要經歷不少鏖戰。”
　　寧塵松了口氣，淡笑道：“有機會便可，總好過盲目抓瞎。”
　　文韻不再多言，但很快有九憐的聲音傳來：“將體內的那壹縷真元煉化了吧。”
　　“現在？”
　　“算是個好機會。”
　　九憐沈吟道；“在昊天秘境內龍體突破之際，大量真龍元反哺修為，妳的境界其實已臻至極限。如今再順勢突破至真靈神魄，算是水到渠成。而且此方小天地雖成囚籠，但同樣能幫妳擋下天劫，能免去不少麻煩。”
　　“......”
　　寧塵沈著臉思忖無言。
　　九憐輕嘆壹聲：“她們同樣是身負高強修為的武者，又怎會次次都需要妳去拯救幫忙，相信那些丫頭壹回吧。”
　　與此同時，祝艷星也突然開口：“無暇姑娘體內留有冥獄印記，我能隱約感應她平安無事。”
　　寧塵長籲壹聲，很快定下心神，運功入定。
　　比起胡思亂想，自己如今要盡快突破，多提升壹分，才能更多壹分保障。
　　...
　　洞窟內壹片安靜，唯有風聲不休。
　　昊天聖皇最先蘇醒。
　　它緩緩吐出壹口濁氣，能明顯感覺到傷勢已被壓制下去，或許暫時還無法出手退敵，但至少已有些自保之力。
　　不必再像之前壹樣，在這些小輩們面前如此尷尬。
　　“沒想到即便過去萬年之久，我龍族還是這般招人惦記。”
　　昊天聖皇眼神有些陰沈。
　　這次遭遇布陣伏擊，的確是不慎小心。若有機會逃出生天，定要叫那些宵小之輩嘗盡絕望，方能解恨。
　　不過——
　　它看了眼仍在安靜閉關的寧塵與紫衣，眼神變得柔和了幾分。
　　這個送上門來的便宜後裔，倒是個真性情的漢子。臨危之際還能出手救自己，真不知該責備他胡鬧亂來，還是該感謝他的滿腔熱血。
　　...但至少，證明自己這壹回並沒有看走眼。
　　是個值得托付的好孩子。
　　心下感嘆之際，它的目光很快飄至壹旁。
　　漆黑長刀正斜插在地面，晶瑩劍身上散發著絲絲寒芒。
　　“即便斬斷天道之鎖，刀身依舊完好無損，甚至連壹絲磨損都不曾留下。”昊天聖皇皺起眉頭，眼神變得嚴肅幾分。
　　最初時，它就隱約察覺到這件兵器有些不凡。但料想是人族中的壹些神兵利器，還入不得它的眼界。
　　但沒想到，竟然鋒銳堅固至此，連天道之鎖都無法與之媲美。
　　“此刀究竟是何人鍛造而成，又是從何而來？”
　　昊天聖皇心下疑惑，伸出左爪正要握向刀柄。
　　可還未觸及，頓時傳來壹陣斥力，擋下了它的動作。
　　“刀中有靈，而且已經認主...應該就是這小子的。”
　　昊天聖皇眼神微動：“能在本皇手中不為所動，的確是壹柄絕世好刀。”
　　不過，也著實怪哉。
　　雖然自己從壹開始就沒動過歪念頭，但這等匪夷所思的神兵，自己第壹眼竟未曾察覺出來，甚至會將之與尋常的凡塵兵器相比，難不成是自己在秘境內沈睡太久，連眼力見識都丟了七七八八？
　　“不對。”
　　昊天聖皇眼神愈發凝重，細細打量起黑刀：“氣息被盡數收斂，連壹絲靈氣神光都不曾散發，頗有些偽裝之效。而且此刀的材質...”
　　它不曾見過。
　　想到這裏，昊天聖皇心底也不免有些吃驚。
　　自己當年身為龍族之主能屹立於諸天萬界萬年，壹路走來踏過無數仙神秘境、闖過千萬福天洞地，歷經不知多少磨難，自認天下間沒幾人的見識能高過自己。
　　但即便如此，它壹時間卻無法斷定此刀究竟是用何材料鍛造而成。
　　“古怪。”
　　昊天聖皇又順勢瞧了瞧寧塵背後的黑劍。
　　當時曾見過這小子拔劍應敵，只覺劍中冥氣充盈，或許是因緣際會下從冥獄中得到的寶劍。
　　而現在看來，此劍之中或許也有些它不曾發現的秘密？
　　“——我奉勸妳早點收心。”
　　恰至此時，冷淡女聲驀然響起。
　　昊天聖皇眼波微動，饒有興致的笑了笑：“是刀中之靈？逃竄之際本皇隱約聽到了妳與寧塵的交談聲。”
　　“是我。”
　　倏然間，九憐化作壹抹暗淡倩影拂袖現身。
　　她周身籠罩著壹層霧氣，看不清容貌，唯有那雙冰冷淡漠的雙眸直直盯來：“刀與劍都是寧塵之物。”
　　昊天聖皇淡淡笑道：“本皇不至於出手爭搶，只是好奇妳們的來歷而已。”
　　“知道太多，對妳並沒有好處。”九憐平靜道：“與其考慮這些，不妨先想想該如何度過眼下難關。”
　　昊天聖皇瞇起龍眸，思索片刻。
　　旋即，它驀然出聲再道：“妳認得本皇？”
　　九憐冷笑壹聲：“我對龍族可無甚興趣。”
　　“聽妳語氣，果然有些門道。”昊天聖皇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妳突然現身，應該不只是為了警告本皇這些話吧？”
　　“我只是來提醒妳。”
　　九憐語氣微凜：“身為半只腳踏入‘舊古’的老古董，好好悠著點。別太過意氣用事，將寧塵也卷入更危險的死局之中。”
　　昊天聖皇笑意陡散，神情肅穆的冷眼凝視。
　　“妳究竟是——”
　　“當真要問？”
　　“......”
　　面對反問，昊天聖皇竟反而沈默下來，眼神閃爍不定，仿佛在心底斟酌思索著什麽。
　　半晌後，它重新露出壹絲笑容，低沈道：“有趣。沒想到本皇時隔萬年之久，再度碰上了‘那個境界’的人物，甚至還寄宿在壹柄看似平平無奇的刀裏。”
　　九憐面露不虞，冷哼壹聲：“此刀斬妳也算足夠。”
　　“呵呵~”昊天聖皇悠然笑道：“妳我無冤無仇，又何必刀劍相向。況且這寧小子這般有趣，本皇可舍不得讓他心生不快，定會好好與其相處。”
　　九憐隱約聽出點話中深意，不禁暗自撇嘴。
　　這條龍話裏話外是想表明態度，在跟寧塵多拉點關系。
　　“妳與他算是恩怨兩清，用不著再——”
　　“這可不好說。”
　　昊天聖皇笑了笑：“經過此役，本皇倒有點想對他傾囊相授，將其當做徒弟關照也算不錯。”
　　九憐眼神壹寒，壹字壹頓道：“他，有師傅了。”
　　昊天聖皇輕笑道：“本皇孑然壹身，並無子嗣。後世如今能尋得壹位得天獨厚的後裔傳人，即便當不成師傅，將其收為義子來照顧或許更好。”
　　“......”
　　九憐扶額無語。
　　這關系怎麽越扯越歪了。
　　她正想再駁斥幾句，壹縷熒光驟然在旁浮現，很快化作暗淡身影。
　　“過了數萬年，吾本以為妳會變得成熟些，沒想到現在還是這般不著調。”
　　聽著有些熟悉的聲音，原本還淡然笑談的昊天聖皇漸漸露出驚容，直至瞪大雙眼，無比震驚的看著現身者的面龐。
　　“是...妳！”
　　“許久不見。”
　　文韻嬌顏出塵空靈，合手輕撚雲袖，壹派清冷淡雅之姿。
　　迎著對方的驚愕視線，她只是微翕紅唇，輕吟道：“數萬年後的重逢相遇，不準備再說些什麽？”
　　昊天聖皇張了張嘴，神情變得有些復雜。
　　片刻後，它略顯猶豫的幹巴道：“本皇...”
　　文韻淡淡看著它，沒有說話。
　　但昊天聖皇卻壓力倍增般往後挪了挪，不情不願的低頭道：“師尊娘娘...”
　　文韻壹臉平靜的頷首應聲：“看來妳還認吾。”
　　九憐：“......”
　　她有些吃驚的來回看了看雙方，壹時差點沒反應過來。
　　原來所謂的熟人關系，竟然是師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