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9章 穿杖

　　有人拿了十塊二十塊的紙幣走上前去，把錢穿在鋼絲上面，然後把手裏的壹張黃表紙，遞給小夥子，黃表紙上，寫著自己要向公祖祈求的話。
　　小夥子用牙齒咬著鋼絲，鋼絲的壹頭，已經穿過了臉頰，讓張向北和向南感覺到奇怪的是，穿過去的地方，居然壹點血也沒有流出來。
　　小覃和他們說，公期的這個環節叫做“穿杖”，表演“穿杖”的人，壹個星期不能吃葷的，要是吃葷，這個時候就會流血。
　　張向北嗤之以鼻，心想，這壹點的科學道理也沒有。
　　小夥子手裏拿著壹個銅印章，把印章在黃表紙上蓋了壹個印，接著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打火機，把看過的黃表紙點著，快燃盡的時候手壹揚，紙灰飛散開，這是表明，公祖知道祈求的話，已經恩準了。
　　這個時候，前面那個悄聲細語派的中年人，手裏已經拿著壹根壹米長，筷子般粗的亮晃晃的鋼釬，我擦，張向北心想，不會是想把這麽粗的鋼筋也穿過去吧？
　　鋼釬的壹頭是磨尖的，中年人和前面那個小夥子壹樣，把尖的那頭放進了嘴裏，向南已經轉過頭去不敢看，張向北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要看看這到底是魔術，還是真的可以穿過去。
　　鋼釬的尖頭清清楚楚從臉頰上穿了出來，還是沒有血，壹直穿出了半米左右，中年人這才用嘴把鋼釬咬住。
　　人群裏爆發出了壹陣的掌聲和叫好聲。
　　“我去！還是真的！”張向北叫著，他忍不住走出菠蘿蜜樹林，朝人群裏擠去，小覃跟著他。
　　兩個人擠到了那個中年人的跟前，這個時候，中年人手裏已經拿著另外壹根同樣長短和粗細的鋼釬，張向北看著他，右手握著鋼釬，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脖子上喉結處的那層皮，用力地往前拉，接著右手握著鋼釬戳著，左手再放開的時候，鋼釬已經穿過去。
　　張向北這壹次看得仔細，確認鋼釬是真的穿了過去，不是魔術。
　　中年人把鋼釬緩緩往前移動，移到中間部位，停止不動了，邊上有人，幫助把鋼釬拿住。
　　這壹次的“穿杖”，讓張向北感覺到驚異的同樣還是，這麽粗的鋼釬穿過去，穿過的部位沒有流血。
　　又有壹個人拿著壹根同樣的鋼釬過來，中年人接到手裏，還是右手握著鋼釬，左手捏住了自己左耳的耳垂，張向北看到，那裏並沒有洞，這人緊接著，就把鋼釬從耳垂上穿了過去，壹個人身上穿了三根鋼釬。
　　張向北服了，他覺得不管怎樣，這都是真家夥，撇開裝神弄鬼的那部分不算。
　　張向北拿出錢包，掏出錢，他心裏還是有點發怵，讓小覃幫忙，給每根鋼釬上，穿上兩百塊錢。
　　邊上有人，拿了黃表紙和筆過來，讓張向北寫，張向北腦子還是懵的，寫了“祝全家身體健康”，交給了那人。
　　那人把黃表紙遞給中年人，中年人嘴裏咬著壹根鋼釬，邊上有人幫他拿著穿過脖子和耳垂的那兩根鋼釬，中年人手裏也拿著壹個銅印章和打火機，銅印章是長方形的，上面刻著很多的篆體字，張向北看不清是什麽。
　　中年人把黃表紙拿起來看看，蓋了印，接著打著了打火機，把黃表紙燒了。
　　這樣的場面實在不敢多看，張向北和小覃往回走，想到了，他又拿出兩百塊錢，讓小覃幫忙穿到前面那個小夥子的鋼絲上，雖然他這個時候已經變成見到大巫的小巫，張向北覺得也不容易。
　　“寫什麽？”小覃問。
　　張向北想了想說：“祝‘宅鮮送’越做越好吧。”
　　張向北回到了樹林裏，和包天斌說，還真的是穿過去的，不是魔術。
　　“那當然，魔術能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包天斌笑道。
　　張向北搖了搖頭：“我在想他是怎麽做到了，而且沒有血。”
　　包天斌說：“小覃不是和妳說了，壹個星期不能沾葷。”
　　“那是鬼扯。”張向北說。
　　人群裏又起壹陣騷動，眾人讓開了壹條道，壹個中年人沒有手舞足蹈，只是半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地往前走，走到了前面，這個時候，人群爆發出了壹陣掌聲，包天斌和張向北笑道：
　　“重頭戲來了。”
　　這個時候，張向北看到有四個小夥子，肩膀上扛著壹根長六七米，手指般粗的明晃晃的鋼釬過來，張向北叫道：
　　“我去，不會這個也要穿吧？”
　　“當然，這個才是‘穿杖’的最高境界。”包天斌笑道。
　　向南這時候膽子也大了，更忍不住好奇，她沒有轉過身去，而是手緊緊地攥住了張向北的手，眼睛也朝著那邊看。
　　四個小夥子把肩膀上的鋼釬擡到了手裏，那個中年人右手抓住鋼釬尖的那壹頭，把它伸進嘴裏，左手按住左邊的臉頰，食指和中指分開，張向北他們看到，鋼釬的尖頭從臉頰上，食指和中指分開的部位穿了出來。
　　向南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啊”地驚呼壹聲，攥著張向北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鋼釬從臉頰上越伸越長，四個小夥子的其中壹個，走到了左邊，幫助擡著鋼釬的尖頭，鋼釬還是繼續伸長著，接著，第二個小夥子過來幫忙，鋼釬壹直穿出來三四米，這才停住，中年人現在已經被鋼釬穿在了中間。
　　鑼鼓聲大作，擡公的人擡著公祖公婆起身，各家各戶，也擡著自己家的神龕跟在後面，香爐沒有人擡，繼續在原地煙火繚繞的，小覃和張向北說，現在是巡村，不是走村，就是在村裏主要的道路走壹圈，還是會再回來。
　　那幾個“穿杖”的人也要跟著擡公去巡村，最後那個家夥，鋼釬太長，道路太窄，那四個小夥子只能擡著鋼釬直著走，這樣那個被穿在鋼釬上的老兄，就只能橫著走路。
　　張向北想跟過去看看，向南拉住了他，說不要。
　　張向北掏出自己的錢包，遞給小覃，和小覃說：
　　“妳幫我給這個老兄的鋼釬上，穿壹千塊錢。”
　　小覃說好，拿著錢包就走，張向北問：“妳不問我要寫什麽了？”
　　小覃搖了搖頭，他說不用了，“我知道寫什麽，祝妳們早生貴子！”
　　小覃說完就不見了，包天斌哈哈大笑，張向北嘿嘿地笑著，向南的臉紅了起來。
　　空地上的人，都跟著巡村的擡公隊伍走了，眼前壹下子空蕩起來，連菠蘿蜜樹林裏的風似乎也流動起來，感覺變涼快不少。
　　三個人找凳子在樹林裏坐了下來，張向北想起來了，他說，這事其實是說得通的。
　　“怎麽說的通？”包天斌問。
　　“那穿耳垂的，其實和女人戴耳環差不多，只是粗了壹點，還是可以的。”張向北說，“穿脖子的時候，穿過的只是外面的壹層皮，如果穿手臂穿肚子都壹樣，只要不穿透主動脈就行。
　　“顧工以前和我說過，古代押解犯人的時候，壹兩個人，是用枷鎖把腦袋和手鎖住，要是很多人的時候怎麽辦？就用壹根長木棒，然後用鐵鏈穿過犯人的鎖骨，把犯人鎖在這根長木棒上，串成壹串，必須行動壹致才可以走，根本就逃不了。
　　“對了，美國人販運黑奴，也是這麽幹的，這穿鎖骨和穿臉頰，這道理是壹樣的。”
　　“他們怎麽不疼啊？”向南問。
　　“這些人被集體催眠了，妳看這現場，天氣這麽熱，人這麽多，這麽吵，加上鑼鼓聲，那個三父公的念咒聲，還香火繚繞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下，很容易被催眠，被催眠之後，就不知道疼了。”張向北篤定地說。
　　包天斌看了看他，張向北問：“怎麽，妳還不信啊？”
　　包天斌笑笑，沒有吭聲。
　　有賣清補涼的過來，三個人要了三碗清補涼，吃下去，覺得人舒服多了，包天斌問他們累不累，向南說，被嚇得到不知道累了，張向北哈哈大笑。
　　雖然說是不累，他們還是各自找了壹棵菠蘿蜜的樹幹靠著，打壹會盹。
　　大概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擡公的隊伍回來了，小覃也跟著回來，公祖公婆重新就位，各家各戶的神龕也都回到了原來的位子，三父公拿著香朝公祖公婆拜拜，把香插到香爐裏，接著，他走到了那些“穿杖”的人前面，嘴裏念念有詞。
　　小覃和張向北說，準備“出杖”了，“出杖”比“穿杖”難，功力不好的人會很痛，有人還當場痛昏過去。
　　“那肯定的，巡村走了這麽長時間，這些人都走清醒了，現在不是在催眠狀態，其實已經能感覺到痛了，等鋼釬拔出來的時候，當然只會更痛。”張向北說，他覺得自己已經破案了。
　　小覃不知道張向北在說什麽，他看看包天斌，包天斌笑笑，還是沒有吭聲。
　　“出杖”開始，鋼釬抽動的時候，看得出來他們都很痛苦，但竭力裝出了壹副很輕松的樣子，壹只手抓著壹把香爐灰，還拿著壹張黃表紙，鋼釬從臉頰上出去的時候，馬上把香爐灰抹了上去，接著用黃表紙按住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