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5章 通關前的最後障礙

　　那艘藍色天鵝船大概是在下沈的過程中側翻了，這才讓早朋有機會坐上去，總算沒被淹死。空氣裏壹時間充斥著刺鼻硝煙，幾塊散落在湖面上的碎船片，在零星火苗中卷曲、焦黑了，慢慢沈下了水。
　　有那麽幾秒鐘，誰也說不出話來。
　　只需掃壹眼早朋肩上那架黑色圓筒，就知道它的後坐力壹定十分驚人。此時她的身體素質與普通人無異，竟然能抵受住後坐力、沒被沖進水裏——這得是多大仇恨激發出來的力量？
　　“妳們要幹嘛？”她聲音被興奮般的瘋狂頂得高高的，顫抖而歇斯底裏：“妳們要找船嗎？好啊，讓我們幫妳們壹起找吧！”
　　她話音未落時，林三酒心中已暗叫了壹聲不妙——又是相同的壹聲“轟隆”，火光劃過湖面，嘭地壹下砸進了幾艘腳踏船裏；碎片、水花、火星登時四濺進了半空，驚得幾人忙彎下腰，撲倒在腳踏船底部，壹時眼前濃煙繚繞，什麽也瞧不清。
　　“沒有？不是？”早朋又像哭又像笑似的高聲叫道，“那我繼續幫妳們找！”
　　“等等！”林三酒這壹聲剛喊出口，第三次發射就映紅了副本的天空。她不知道這壹次又有幾艘腳踏船化作了著火的碎片，滿心焦急也來不及去看，只能不斷叫道：“等等！不要再毀船了，妳是可以活下去的！”
　　她壹連叫了好幾遍，早朋似乎才終於聽清了。黑色圓筒沈默了幾秒，短發女人只吐出了壹個字：“噢？”
　　“妳趕快開槍啊！”不遠處的另壹艘船上，菲比恩臉色蒼白地低聲朝林三酒喊道。他的船離爆炸處更近，此時不知道是被水波還是氣浪推得直晃；每晃壹下，他的眼球就好像要瞪得滾落出來似的。
　　“這個副本是可以全員通關的！”林三酒沒理會中年紳士，只是揚聲喊道，“只要進入副本的所有人壹起合作，其實每個人都能活下去！”
　　她直到現在才領悟到這壹點，實在是太蠢了！
　　如今想想，副本喇叭介紹規則的時候，除了像“風景優美、水質清潔”壹類必要的背景介紹之外，幾乎沒有說過廢話——盡管很委婉、盡管充滿暗示，但沒有壹句是廢話！
　　“副本壹再強調自己非常懶，不願意處理任何麻煩事，對不對？”林三酒貓著腰，躲在腳踏船方向盤後，望著她與菲比恩之間的綠色湖水，高聲喊道：“副本不說假話，也不說廢話，但它卻不厭其煩地告訴了我們兩件互相矛盾的事。壹是它很懶，二是它雖然懶，卻依然會從湖底撈起沈船，把它們放回原處！”
　　湖面上壹圈圈回蕩著林三酒的話音，除此之外，只有火焰在水面燃燒時的劈啪響聲了；有那麽壹瞬，她還以為自己是湖面上剩下的唯壹壹個人。
　　“我知道妳們在想什麽——不，把船放回去不是為了增加難度。如果只是要為難人，那它只要說在壹兩百艘船裏有四艘好船就夠了，畢竟這裏是副本，誰會追究這些船是哪裏來的？”她緩了口氣，感覺嗓子被煙霧熏得生痛：“而且，這並不完全是我的臆測。我敢這麽說，是因為有對比。妳們記得嗎，當我們對水岸提出疑問的時候，副本怎麽回答的？”
　　她咽了壹口唾沫，繼續喊道：“它說，‘反正就是這樣’，對吧？根本沒有解釋，我們也都接受了。那為什麽說到沈船的時候，副本會有如此截然不同的反應？因為它想要讓我們意識到壹點——”
　　她說到這兒時，聲音卻突然卡在了喉嚨裏。她楞楞地盯著眼前的綠水，看著水浪壹波壹波地推來了壹顆人頭，接下來的話頓時被忘光了。
　　娜塔莎圓睜著雙眼，膚色在綠水映襯下更加雪白。她軀體斷裂的地方在胸骨以下，隨著她逐漸下沈，她看起來像是壹個站在湖水裏的年輕女孩，只露出了壹個頭。血浮起來壹片片，又消散稀釋了；而那顆頭也在飄遠的時候，漸漸越沈越深。
　　“我錯了，”早朋的聲音遠遠傳來，“我不應該打飛娜塔莎的船。我應該把每壹艘空船都打爛，看著妳們幾個活生生地互相廝殺才對……”
　　現在再繼續說什麽全員通關的話，似乎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我不明白，”圓臉男人此時躲在林三酒和中年紳士後方的壹艘船上，突然扯著嗓子喊道：“妳為什麽這麽恨我們？妳為什麽這麽不想讓我們活？妳明明也可以活下去——”
　　“她說的話，我壹個字也不信！”早朋吼道，“早不說什麽全員通關之類的話，偏偏現在來說？這未免也太巧了！”
　　林三酒壹擡頭，沒等說話，正好瞧見對面的菲比恩又壹次對她比劃了壹個開槍的動作。
　　她只來得及搖搖頭，只聽早朋又嘶吼了起來：“妳們從壹開始就沒有打算合力通關，壹個個的都心懷鬼胎！殺掉李易斯的難道不是娜塔莎嗎？他死了妳們卻跟沒事人壹樣！是妳們，是妳們逼得我不得不自保，不得不坐上這艘船往回走——如今，如今我卡在湖中央——可笑，妳們現在反倒開始說什麽互相幫助的鬼話了？”
　　按下驚訝，林三酒沈沈地吐了口氣。她以前與這種人打過交道，壹旦情況有異，他們隨時能對身邊人翻臉下手、無所不用其極，卻打從心裏覺得壹切都是他人的錯，自己只是逼不得已。
　　即使希望不大，她還是得試試——“妳是更想讓我們死，還是更想讓妳自己活？”
　　湖面上沈默了壹會兒。
　　“比起合作通關，我有個更好的主意。”早朋低下了嗓音，嘶啞地說：“如今娜塔莎死了，這裏仍然只有四個人。妳們發現分辨船的辦法了吧？把船開到我這裏來……要不然，我就壹艘壹艘地把它們都炸掉。要是妳們給我帶來壹艘壞船，我也會在沈沒之前讓妳們全都摸不著終點。我說過，我要是死了，妳們誰也活不成。”
　　圓臉男人突然打了壹聲嗝。
　　“我們先答應下來，”他顫著聲音，低低地說，“但是……娜塔莎剛才坐上去的那艘船，裏面有壹團紙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