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閑桂花落

　　午後，公園。
　　許是天越來越陰的緣故，唱歌跳舞的老年幫散了不少。這園中植被茂盛，小動物頗多，不時能看見喜鵲從林間劃過，又撲簌簌的消失不見。
　　顧玙和江小齋走了壹小段，就見兩個妹子從另壹條岔路拐過來。她見了便擺擺手，招呼道：
　　“悟空！”
　　“流奶！”
　　那倆人顛顛湊近，賤麽兮兮的打量了壹番，誇張道：“哇小齋，這是妳男朋友啊，還挺帥噠。”
　　“就是，給我們介紹介紹啊，晚上壹起吃個飯吧？”
　　“呵，妳們幹嘛去了？”她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笑問。
　　旁人不知，倆妹子卻對她很了解，壹瞧這狀況：得，不是正主兒。
　　她們瞬間沒了興趣，其中壹個晃了晃塑料袋，道：“剛去超市轉了壹圈，買了點好吃的……行了，我們先走了，下午開會，妳別遲到了。”
　　妹子們就像龍卷風，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就沒了身影。小齋這才解釋：“她們是我同事，關系還好。”
　　“妳同事的名字都很個性啊？”顧玙壹直沒吭聲，到這會還有點楞。
　　“智商呢？那是外號。”
　　“哦，那妳有外號麽？”
　　“妳猜！”
　　她甩出壹句最讓人蛋疼的答案，見對方壹臉苦逼，又笑道：“妳下午去藥材市場麽？”
　　“嗯，準備買點桂花。”
　　“桂花？喏，那邊就有。”
　　她往某處壹指，卻是右前方的壹塊草地上栽著幾棵桂花樹。
　　桂花分金桂、銀桂、丹桂和月月桂，前三者都是秋季開花，後者四季常開，但香味較淡。這幾株便是月月桂，長勢很好，碎碎串串的花枝正隨風搖曳。
　　“我要買點銀桂，這個用不上。”
　　顧玙也瞄了壹眼，解釋道：“最近接了單子，給個老人家做香。金桂和丹桂太濃，就銀桂的味道最好。不過月月桂也可以，尤其像這種開三四分的，把它摘下來用蜜拌均，封在瓷罐裏，然後窖藏壹個月。妳用的時候，就把花放在隔火板上，小火慢熏，花就會壹邊吐香壹邊綻放，等花完全放開，那香味也……哎，妳幹嘛？”
　　他還沒說完，就見江小齋邁開長腿，直直的往草地裏，頭也不回道：“摘花啊！”
　　“哈？”
　　“哈什麽哈，過來幫忙。”
　　“不是，妳不開會麽，別晚了。”
　　“那個不重要，快過來！”她已經站在了樹下，正沖他招手。
　　“……”
　　顧玙完全是懵逼的，這姑娘太特麽神奇了，簡直防不勝防。沒辦法，只得磨磨蹭蹭的湊過去。
　　“我把風，妳作案。”她言簡意賅。
　　“這沒有紅袖箍大媽吧，我有點虛啊。”他左瞧右盼，覺著自己特猥瑣。
　　“那妳把風，我來！”
　　桂花樹本就不高，加上姑娘的個頭，幾乎壹踮腳就能摸到。她瞧了瞧，壹眼就相中壹枝沈甸甸的花串子，便伸胳膊去摘。
　　顧玙眼巴巴的瞅著，那指尖壹點點升高，都要碰到花骨朵了，結果後面傳來壹嗓子：
　　“誒！幹什麽呢？這不讓亂采亂摘知道麽？”
　　得，好死不死正撞見壹位大媽，戳在路邊高聲呵斥：“妳倆哪個單位的，怎麽這麽沒素質呢，我得找妳們領導好好說說……”
　　“快跑！”
　　江小齋反應神速，壹把拽過顧玙，撒腿就閃。
　　“哎，妳倆還好意思跑！給我站住！”
　　大媽也急了，晃晃悠悠的就擱後面追。可她哪追得上？就看那兩個貨，四條大長腿邁開，啪啪啪的踩在碎石路上，瞬間就浪到沒邊兒。
　　倆人跑過草地長亭，跑過小橋春塘，直到出口處才停下步子。
　　都沒喘，就是有點方，齊齊往後回頭，還好，那大媽沒有變身技能。倆人對視壹眼，沒有神馬會心壹笑，只是姑娘的頭發松了，又重新紮好。
　　“……”
　　稍稍沈默了片刻，小齋才半轉身子，示意道：“我過去就是了。”
　　出口那邊是馬路，馬路那邊就是紅色的大樓。顧玙壓住壹絲不舍，笑道：“嗯，今天謝謝了。”
　　“謝我什麽？”
　　“我就是客氣客氣。”
　　“……”
　　江小齋白了他壹眼，揮了下手：“拜拜！”
　　“拜拜！”
　　顧玙看著她過馬路，沒有回頭，只有那件白襯衫消失在街角。
　　……
　　下午，松園。
　　松園地處南郊，早前也是個小村子，後來被並入城區。這裏距市中心較遠，沒什麽發展優勢的，唯壹可取的就是那個全省最大的中藥材批發市場。
　　顧玙顛了壹路的破公交，好容易到了地方。天還是陰沈沈的，沒有半點雨滴落下，壹看就是在醞釀。
　　他也有點擔心，天氣預報說中雨轉大雨，瞧這樣子是不會小了。他不禁加快腳步，進了藥材交易中心。
　　內部跟農貿市場相似，攤位緊鄰，堆著壹個個口袋，裝著原始或半處理的藥材。人不多不少，畢竟中藥的受眾群比較固定。
　　顧玙隨便看了幾個攤子，然後在壹處攤位前停步。規模頗大，袋子很多，主要是花草類的材料。
　　“有銀桂麽？”
　　“要幹的，還是要粉？”
　　“幹的。”
　　攤主聽了便拎過壹個小口袋，裏面是晾幹的銀桂花。顧玙拈了幾只，又聞了聞，只覺氣味純正，品相完好，便道：“多少錢壹斤？”
　　“這個246，還有180的。”
　　“就這個吧，稱四兩。”
　　“好嘞！”
　　攤主壹瞧對方就是行家，沒敢糊弄，麻利的稱了四兩銀桂。顧玙見這裏的材料不錯，又要了點冰片和薄荷。
　　攤主這邊忙著，忽地眼睛壹瞥，似看到個熟人，招呼道：“哎，老李頭，今兒又來了？”
　　“不來不行啊，上次買的都用完了。”
　　“那查明白沒有？”
　　“沒啊，專家都去了，說今年雨水多，蜜蜂暴躁。特麽的我養了二十年蜂，就沒碰過這操蛋事。”
　　那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面色愁苦，沒什麽心情聊天，說了兩句就離開。
　　顧玙聽了，倒是心中壹動，隨口問：“老板，他怎麽回事？”
　　“那老頭是養蜂的，最近經常有蜜蜂跑出來哲人。那他就給治唄，花了不少錢，結果還是蜇。最近聽說中藥效果好，就時不時過來……”
　　老板明顯事兒逼，把人家抖了個幹凈。
　　而顧玙拿過藥材，小心的裝進包裏，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