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開撕（上）

　　這株植物就在矮草叢中，要稍稍高上壹點。
　　葉片非常肥厚，宛如成年人的手掌，枝葉分三品，層次鮮明。中有壹根長長的直柄，頂端有壹蓬拳頭大小的紅籽兒。
　　它立在樹洞裏，無風自擺，輕輕搖曳，仿佛在頷首點頭。
　　顧玙瞬間鎖定，那股強大的生命氣息就是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他眨了眨眼，現學現賣道：“這棵應該是棒槌吧，還是個燈臺子。那什麽麻達山，估計也是它弄的。”
　　“嗯，跟水爺爺說的很像，它是四年生的人參麽？”龍秋也問。
　　“人參葉都是輪生的，從壹品到六品，然後重新長，這叫轉胎。”
　　小齋瞧了瞧，道：“它既然有這麽大能耐，指不定轉胎多少次了，可能比我們加起來都老。”
　　龍秋微微張著嘴，滿是好奇的看著那棵棒槌，又問：“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它蠻有靈性的樣子，我先試試……”
　　顧玙上前幾步，仔細端詳了壹會，伸出手就想碰壹碰。而那修長的手指剛接觸到葉片，就忽地壹頓，他發現自己的意識中竟然傳來壹條信息。
　　不是語言，不是文字，就像懵懵懂懂還不會表達的嬰兒，比手劃腳的在傳遞著某種意思，就兩個字：
　　“不要！”
　　咦？
　　顧玙壹怔，驚訝中又帶著幾分有趣，他神識壹動，就分出壹根細細的觸手伸過去。
　　對方非常非常的抵抗，數般試探，奈何不得，他索性化身觸手怪，直接壹吞，這才勉強相通。
　　剎時間，他就覺得有壹個柔軟的，天真的，又充滿驚人生命力的意識，與自己連接起來。
　　“妳是誰？”
　　他用神念詢問。
　　“……”
　　對方毫無反應，似乎不知道什麽意思，更不知如何回答。
　　“妳是這株草？哦，人參？”他又問。
　　“……”
　　還是不應。
　　“我叫顧玙，妳在這裏多久了？”
　　“妳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那兩只傻鳥是妳的馬仔麽？”
　　丫默默的各種比比，完全不管人家的感受，好不容易，那邊才傳來壹道新的信息：害怕，防備，討厭……很多種情緒糅在壹起，顯得混沌雜亂。
　　“哥哥，妳發現什麽了？”龍秋見他半天不語，忍不住問道。
　　“不得了啊！”
　　他搖搖頭，裝模作樣地嘆道：“我們之前還在聊山精鬼怪，沒成想這就碰上了。這孩子已經產生了初級意識，雖然不會表達，但不能用壹般的奇珍異寶看待了。”
　　“妳是說，它是有生命的？”妹子睜大眼睛。
　　“正確。”
　　哇！
　　小秋頓時興奮，嗖地蹲下身，想摸壹摸又不太敢，只是歪著頭看。
　　小齋不去管她，思索道：“或許是棒槌鳥的糞便灑到樹洞裏，慢慢的生根發芽，由於地方奇特，壹直沒被發現。不知活了幾百年，就成了現在這樣子。”
　　“還有壹種可能，這棵大樹原本是好的。參籽落在樹頂，就開始吸收生命精華，後來越吸越多，這棵樹也被嗑空了。”顧玙道。
　　“我在講兒童故事，妳在講鬼故事。”小齋白了他壹眼。
　　倆人隨便談論了幾句，誰也沒對人參產生意識這回事表現出太大的驚奇。
　　沒辦法，人參這種活了三五百年才能長出壹丟丟的吊逼植物，妳說它沒點靈異之處，自己都不信。
　　自古以來，它就被視為有靈性的東西，尤其在參幫中，更是將其神怪化。
　　比如參棒有壹條規矩：發現棒槌後，第壹時間要把索撥桿子插在地上，再用兩枚系紅繩的銅錢搭在桿子上，這是防止棒槌跑掉。
　　“呀！”
　　正此時，龍秋忽然低呼壹聲。卻是她終於忍不住，用手指頭戳了戳那團紅籽，然後就感覺到對方傳來的信息。
　　“哥哥姐姐，它在笑，它在笑！”
　　“妳能交流的這麽好？”顧玙有點挫敗。
　　“嘻，它不怕我的。”
　　“……”
　　倆人對視壹眼，都覺著有門兒。
　　小秋就是西方系的傳奇德魯伊，自然屬性max，自然親和力max！只要有她在，像什麽坑蒙拐騙，啊不是，什麽循循善誘都不成問題。
　　“我們想把它帶回鳳凰山，妳有辦法麽？”
　　小齋問了句，隨後補充道：“如果願意，那就最好；如果不願，也不必強求。”
　　“呃，我試試吧。”
　　龍秋皺著鼻子，手指搭在紅籽上，閉著眼睛開始溝通。
　　倆人耐心等待，過了好壹會，只見她睜開眼，忽取出壹只葫蘆，小小倒了壹點靈酒。
　　“啪嗒！”
　　“嘩啦啦！”
　　那靈酒滴到葉子上，瞬間被吸收幹凈。而緊跟著，整棵人參都在無風擺動，比之前更強烈。
　　“它說不清楚，我也沒太懂，但應該可以的。”
　　龍秋把半葫蘆酒都倒了下去，道：“只要我們能提供這個就行了，它很喜歡的樣子。”
　　“那就好！”倆人松了口氣。
　　這人參的木屬性靈氣天生磅礴，而且能連通山龍地氣，制造麻達山，簡直氪金玩家。它是有大用處的，不能強行擄走，必須保留自己的主觀積極性。
　　不過呢，但搬運又是個問題。
　　顧玙剛才用神識掃過，這人參的根蘆粗大，連帶著好壹片泥土。理論上，小搬運術可行，但長白山距鳳凰山近千公裏，誰有那麽大法力施展？
　　所以咧，只能用鳳凰山老樹做的木盒盛裝，而且得是超大的木盒——手頭可沒有。
　　他們稍作商量，還是先行下山，再做決定。
　　於是乎，仨人跳出樹洞，顧玙和小齋疊加施法，下了雙重禁制。他們翩然而去，卻沒註意到在較遠的壹個地洞裏，壹只古怪的老鼠瞪著小眼睛，死死盯著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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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放亮，日光和煦。
　　壹個矮小如孩童般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山間。他個子雖矮，腳步卻不慢，奔走如飛壹路直上，目標正是那棵老樹。
　　“應該是這裏了。”
　　他猛然停步，聲音混雜著孩童的稚嫩和成人的深沈，聽上去極其詭異。他看了看老樹，雖然感覺不到裏面的強大生氣，但本能的湧出壹股想吞噬對方的饑渴。
　　“我險些暴露行蹤，倒要看看是什麽好東西。”
　　此人上前，頓了片刻，伸手就要撫摸樹幹。
　　“砰！”
　　結果手掌接觸，就像按在了壹層透明的薄膜上，軟軟的彈了回來。
　　嗯？
　　他眉頭微皺，運足氣力，又使勁壹拍。
　　啪！
　　只見薄膜中轟出壹道金紫色的雷弧，順著掌心迅速遊走全身，所到之處，內氣無不退散。
　　“不好！”
　　他驚叫壹聲，連忙坐地調息，費了半天功夫，才勉強將那道雷光吞噬。
　　“果然名不虛傳，居然掌握了這等法術。”
　　此人臉色陰晴不定，又怪笑道：“嘿嘿，我得不到，妳們也別想那麽容易。”
　　說著身形壹閃，遁入林中消失不見。
　　……
　　“姐，江姐！親姐！我的老姐姐誒！”
　　山腳下的那片楊樹林中，研究組剛剛離開，水堯就沖著某人撲了過去，扯著嗓子開始哀嚎：“妳說妳還有良心麽？咱倆不說穿壹條褲子長大，也在壹張炕上睡過吧？妳說妳現在位列仙班，哥哥我還在坭坑裏打滾，妳就不心疼麽？”
　　“不心疼。”小齋道。
　　嘎！
　　壹句話噎死。水堯像卡碟似的卡了兩秒鐘，接著哀嚎：“行！拋開以前的交情不談，妳們這幫玩修仙的，不就講個緣分麽？咱們見面就是緣，妳隨便奶壹下也好啊！”
　　“太蠢，奶不動。”小齋搖頭。
　　嘎！
　　壹句話又噎死。
　　“行！夠意思！妳狠！”
　　水堯抹了把鼻涕，猛地轉身，壹步步走向顧玙。他瞪著眼珠子，跟要吃人的狗熊壹樣。呃，又撲了過去。
　　“妹夫，我有大把大把的黑料和幼齒照，妳想不想知道？友情價，十件換壹件，幹不幹？”
　　顧玙真想說，幹！可惜不敢。
　　他咳了兩聲，道：“水哥，不是我們薄情，這東西真是講資質的。妳年紀較大，根骨也差了點，不太適合修……”
　　“甭跟我說這個！我就算是只癩蛤蟆，也想嘗嘗天鵝肉。我就問妳，要是妳碰到這機會，妳因為資質差就能放棄了？”
　　“呃……”
　　也是，人家在理。
　　顧玙看了女朋友壹眼，小齋懶洋洋的似沒聽見，他頓時心中有數。妳想啊，本是童年玩伴，冷不丁壹個在天壹個在地，還正兒八經的教東西，始終有點尷尬。
　　但自己就不壹樣，半生不熟的，正合適。
　　“這樣吧，我們能幫妳的就兩件事。第壹，給妳講講現在的情況；第二，有壹套基礎的煉體功夫，妳要是不介意……”
　　“妳就別來這客氣話了，趕緊的！”
　　得！
　　當即，顧玙傳授了那套教給譚崇岱的改良體術，又給講了講大概形勢。
　　水堯聽得壹楞壹楞的，半晌反應過來，叫道：“臥槽！咱們夏國五千年，聖人輩出，我就說不可能壹點好東西沒留下！媽蛋的，指不定那幫神仙就貓在哪個地方，等到天地大劫，就下凡救世了……”
　　顧玙暴汗，止住他話頭，道：“水哥，此事重大，不可輕易透露。”
　　“妳放心，我懂我懂！”
　　他常年混社會，是真的懂，這句話的重點不是“不可透露”，而是“輕易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