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九章 殺鬼（上）

　　早上還熱熱鬧鬧的莫敢場口，到晚上竟變得冷清蕭索。街道無人，吵雜不聞，連兩側的街燈都暗了許多。
　　顧玙和小堇不明所以，三位士兵卻面色驟變，因為沒看到巡邏站崗的同伴。他們急慌慌的跑到賭玉場，還好，老師傅還在。
　　“葛丹偉的部隊要過來了，苗倫已經走了。”老頭摩挲著壹塊翡翠，頭也不擡。
　　“走了？”
　　三個士兵更是激動，他們沒接到任何命令，也就是說，自己被長官拋棄了。雖然三家部隊在帕敢有停戰協議，但像這種漏網之魚，敵方也不介意順手割草。
　　“都怪妳們！”
　　壹名士兵的情緒最為強烈，操著不太利索的夏國話，沖上來就要揪顧玙的衣領。
　　“不好意思……”
　　顧玙由衷的表示歉意，然後跟敲地鼠似的，咚咚咚三下，全部敲翻在地。
　　他把槍支另放壹堆，各布下壹層禁制，道：“老師傅，這三位先寄存壹會，今晚恐怕不太平，您門窗鎖好，還是別出去了。”
　　“呵呵……”
　　老頭啞著嗓子低笑，只擺了擺手，並未言語。
　　隨即，二人出門，小堇問：“姐夫，現在怎麽辦？”
　　“涼拌，等那位葛丹偉過來嘍！唉，無政府的地方就是難搞。”他頗為無奈。
　　“啊？就這麽幹等著啊？”
　　小堇轉了轉眼珠子，笑道：“姐夫，要不我們去轉轉吧，看看他們從那邊過來？三十多個場口呢！”
　　“呃，也行。”
　　顧玙想了想，道：“那妳是跟我……”
　　“我去那邊，妳去這邊！妳不用擔心，我肯定不闖禍！”她立馬接茬。
　　“……”
　　顧玙盯了她半晌，道：“那好，壹小時後在這裏匯合，不要離開太遠。”
　　“嗯，我明白！”
　　“傳訊符帶了沒，別忘了用。”
　　“哎呀，知道了！”
　　她得蒙赦令，匆匆應了壹聲，便飛奔而去，轉眼消失在夜色中。
　　莫敢的面積不大，類似壹座小村莊。小堇跑了兩三條街，見客人幾乎走光，只剩下礦工和那些商鋪的老板，無精打采的在屋裏拍蚊子。
　　他們顯然已經習慣，個個神情淡定。
　　“還真沒人啊！”
　　她很快跑完了莫敢，腳步不停，又繼續往前。前面是大古地場口，情況類似，也是非常冷清。
　　過大古地，再往前，就到了惠卡場口……壹座連著壹座，仿佛這壹大片礦區都陷入死寂，那燈光並未帶來多少安慰，愈顯得詭異空曠。
　　“嗯？”
　　小堇腳程飛快，連跑了四個場口，等到麻母灣的時候，她剛進廠區就眨了眨眼，“嘻，有點意思！”
　　丫挺著壹張菜雞臉，大搖大擺的闖進去。與上次來時大不相同，那壹溜的肉體治療院全部停業，諸位老師也深藏不出。
　　她隨便敲開壹家酒吧，探頭問：“大叔，聽說新部隊要來了，從哪個場口過啊？”
　　“就是這兒，妳膽子夠大的，還敢呆著？”老板奇道。
　　“妳都敢留，我為什麽不敢啊？”
　　“哈，雖說他們不亂殺人，但難免有害群之馬。小姑娘妳這麽漂亮，最好躲在屋裏，不要亂跑。”
　　“嗯，謝謝了！”
　　小堇退出來，毫不在意，插著兜在街上閑逛，壹會看看這，壹會瞅瞅那，有意無意的就到了壹條巷子裏。
　　這巷子又窄又深，兩側都是矮房，空間極為逼仄。她晃晃悠悠的邁著步，昏燈將影子拉得老長。
　　突然間，壹團黑影在她背後竄起，無聲無息，飄忽不定，似乎把人影吞沒。而那黑影不斷翻滾，又猛地壹張，仿佛幕布拉開。
　　刷！
　　裏面赫然是十幾只白面血眼的人頭在瘋狂蠕動，如體內生滿了蛆蟲，在爭搶僅剩的皮肉精血。
　　“嗷！”
　　少頃，壹顆長發的女人頭搶到了最上面，嘴巴壹張，嘴角豁裂直至耳後，生生沖著小堇咬去。
　　始終在慢慢踱步，並未發覺的小堇驟然消失，身形壹閃，已經出現在鬼怪身後。
　　她懶得看那玩意兒，將目光越向前方，就在巷口處，光線明暗交匯的地方，立著壹個傴僂身影，幹幹瘦瘦狀若枯骨，手裏還拄著木杖。
　　“妳能躲過我的小鬼，想必就是了。我那不成器的徒弟，是妳殺的？”
　　那人壹張口，竟是字正腔圓的夏國話，還帶著點舊時代的古意。
　　小堇看不清她的臉，聽聲音年歲頗長，遂笑道：“喲，老太太，妳可別跨國碰瓷兒。我家裏有些錢財，也禁不住妳這麽訛人，妳徒弟是誰啊？”
　　“丹拓，妳可認識？”
　　“丹拓……哦，有印象有印象！他壹本正經的去滇南搞事，聽說死無全屍啊，這可不怪誰，只能怨他學藝不精。”
　　“呵呵，說的好，就是他學藝不精！”
　　老太太不怒反笑，道：“妳是夏國人，幾百年來我們兩國修士多有爭鬥。我不欺小，按規矩來，妳報上師門。”
　　“狗屁的規矩！妳那什麽年代的事兒了，現在是新時代，就算有規矩，也該我們說了算！”
　　小堇活了二十多年，從未輸過場面，下巴壹揚，“要打就打！”
　　“好，好！”
　　老太太這回真怒了，道：“道門無人，竟派個黃毛小兒過來！等我把妳煉成飛頭，看妳還能嘴硬？”
　　話音方落，她猛地壹頓木杖。
　　“噗！”
　　那團黑影就像充著氣的氣球，不斷膨脹膨脹，眨眼就漲到三米多高。那十幾顆人頭也隨之放大，上下翻滾，齊齊飛出。
　　這些人頭極為古怪，無身無形，就是壹只只齊脖而斷的腦袋。
　　“什麽玩意兒！”
　　小堇惡心的要死，雙手壹拍，招出大葫蘆，喝道：“去！”
　　“呼！”
　　壹道由細砂組成的黑色洪流，從葫蘆嘴奔湧噴出，這洪流漂浮在半空，迅速形成壹片雲團，籠罩前方數丈之地。
　　正是她金雷大成後，姐姐送給自己的雷雲砂，也是目前唯壹的法器。
　　“嗷！”
　　那些人頭尖嘯撲來，紮入雲中，鋪天蓋地的黑砂受其牽引，立時發生碰撞，而在碰撞中，又有劈裏啪啦的雷光閃爍。
　　轟！
　　轟！
　　剎時間，壹道道手指粗細的金紫色神雷轟下，這壹方區域的光線瞬間黯淡，仿若天劫降世。
　　“雷法？”
　　老太太面色悚然，木杖又是壹頓，急道：“回來！”
　　“啊！啊！”
　　後面的還來得及，前面的已有四五只進入雷域。雷攜帶天地之威，天生便是邪魔鬼怪的克星。
　　這幾只飛頭就像烈日下的霜冰，毫無反抗之力。
　　“轟……嘩啦……砰！”
　　壹陣亂糟糟的聲響過後，兩側矮屋全部崩裂倒塌，殘骸滿地，焦土成片。
　　老嫗婆顧不得灰飛煙滅的飛頭，只死死盯著對方，又驚又怒：“道門還有雷法傳世？這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的多了……雷來！”
　　小堇收起葫蘆，壹招手，壹道比剛才粗壯數倍的金紫雷光當頭劈下。
　　“莫要欺人太甚！”
　　老嫗婆在她喝出最後兩字時，就已經施法，周身黑氣瘋狂湧出，身形隱遁。那黑氣掀起層層氣浪，壹波連著壹波，帶著山呼海嘯之威，席卷四周。
　　眨眼間，整條巷子已被吞沒，並繼續向外延伸。
　　“啊！救命！”
　　“救命，這是什麽東西？”
　　緊鄰巷子的商鋪裏，突然傳來聲聲慘叫，估計是留守的當地人不幸遇劫，怕是活不成了。
　　而金雷轟到其中，震出壹大塊空洞，又被裹著血氣的黑霧瞬間補足。
　　“餵，老太太，妳別打不過就跑了吧？”
　　小堇緊緊皺眉，這東西極其詭異，壹個勁的想鉆入皮膚，似要占據這具身體。耳邊鬼哭戾嘯，淒慘嚎叫，宛如聲聲魔障。
　　自己的聽覺、視覺也被降到了最低點。
　　她壹邊運氣抵抗，壹邊故意找話，觀察片刻，發現黑霧帶有某種病毒般的性質，可以食人補充能量。
　　“哼，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她冷哼壹聲，當即伸手壹抓，掌心出現壹塊石頭，啪的貼上壹張藍色符箓，捏訣低喝：“變！”
　　雲氣升騰，符箓化形，變成自己的模樣，活靈活現。
　　“老刁婆，有本事別放霧霾，我們正面肛，看誰厲害……老刁婆，妳給我出來！”
　　她言語挑逗，又暗戳戳的給替身下令，那替身長腿邁開，有些僵硬的向前跑去，直直沖到深處。
　　不得不說，小堇自從在長白山栽了之後，表面嘻嘻哈哈，心裏卻自認奇恥大辱。
　　她修煉本就勤奮，之後更加拼命，沒事就被姐姐毆打，積累經驗。只不過外表人畜無害，容易蒙蔽群眾。
　　此番第二次對敵，她緊張的要死，可越緊張，她就越穩，到目前的發揮簡直完美。
　　砰！替身進去片刻，就聽右前方十幾米處傳來攻擊聲，神識波動，替身撲街。
　　那邊！
　　她出手的速度遠超過了大腦反應，猛然清喝：“雷來！”
　　“啊！”
　　雷光閃動，幾乎與此同時，只聽壹聲慘叫，跟著撲通壹下，似有人倒地。
　　“哈！”
　　小堇大喜，布虛術施展，兩步到了跟前。結果壹瞧，仍是黑霧翻騰，不見人影，地上卻躺著壹塊鬼牌。
　　不好！
　　直到此刻，她終於心神壹亂，還沒來得及做好防護。
　　“嗷！”
　　壹顆人頭驟然從後面飛起，巨口張開，狠狠咬向了她的脖子。